鹿儿眼角的泪水如雨下。
就在这关键时刻,那老东西的头被一个碗砸中。不痛不痒,但足以让他有种不祥预感。这种预感完全能打消他此刻的雅兴。
“谁!敢在老子眼前耍神秘!”老乞丐上下左右找了一个圈儿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但是还没有结束,紧接着又一个碗砸在他头上。这次就不是开始那样的不痛不痒了,而是头破血流的感觉。碗里还有酒。碗砸在头上,酒洗了头,碎片溅落一地。
“啊!痛死我了……来人啊!”老乞丐捧着脑袋痛苦大叫。
呼……
一个黑影带着一阵疾风围着老乞丐绕了一圈又一圈,如幻影般,然后落地站在他背后。
老乞丐猛地从床沿拔出一把刀,看来这是他的老窝,连刀也早就预备好了。他没有转身,手持刀直接往后挥扫。背后的人影如一阵疾风又闪到他身前。
一个青衣人,青纱遮面,腰间别着一支青玉长箫。他正是大冥府左护法聂幽,一个似乎只喜欢青色的人。
“有本事你摘下面纱!”老乞丐拿刀指着聂幽道。
聂幽冷声道:“至少有两个理由让我不会摘下面纱。”
“说!”
“第一,你不配!第二我还不想要你的命!”
“那我先要你的命!”老乞丐一刀刺出,直取聂幽心脏。
聂幽手掌伸出,五指弯曲,迎接对方的刀尖。对方的刀虽然强劲有力,但是刀尖还没有刺到聂幽的掌心就被他掌心的一股真气吸住。真气通过刀传输到老乞丐的手,然后全身开始有感觉。这种感觉自然是致命的。
“玄冥真气!你……你是左护法聂幽!你……你没死?”老乞丐火速甩掉手中刀,大惊失色。那只被玄冥真气重伤导致僵硬如冰的手没有了知觉。如果他再迟些扔刀只怕那只手的血脉经脉全部会坏死。
聂幽忽然伸手在老乞丐脸上一撕,一块人皮面具就扯下来了。
老乞丐的老脸变瞬间成了一张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脸。
“说说你的来历吧!”
“大冥府!”
“混账东西!你这狗杂种要是大冥府人我第一个就送你下地狱!”
“你现在就可以杀死我。”
“留下你的名字滚吧!下次再遇上我就是你的死期!”聂幽冷冷道。
“大冥府袁仇……”
“再说一句大冥府你就把命留在这里!”
袁仇二话不敢说,飞跑离开,当他打开门瞬间愣住了。守门的那些个喽啰原模原样的站立着,只是他们全身四肢僵硬,尤其是结在面部厚厚的冰层显而易见。
“喂!你们这群饭桶没事儿吧!”袁仇用伸出右手推了推眼前其中一个被冰冻的喽啰。
突然,咔嚓一声爆裂式碎响,眼前那个喽啰的肉身碎满一地。相继,其他喽啰也爆裂而死,肉与骨头碎满地,就连血也冰冻成块儿了。想不到这玄冥真气如此阴毒,令人恐惧。
袁仇吓破了胆,连滚带爬跑了。
聂幽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子,拔掉塞子,让鹿儿吸入瓶子里散发出来的气味儿。
“姑娘,感觉如何?”聂幽问。
“你为什么要放走他!”鹿儿质问。
“放走他是为了抓住他背后的指使者。”
“怎么抓?”
“他出门时踩过死人血泊,明早只要跟着血脚印就能找到他们的老窝。”
“你想的周到。你也是邪教中人!”
“何为邪?何为正?姑娘,正邪由心生,一念成魔,一念成佛,而不是因九州联盟、白鹿门、蒹葭山与大冥府恩怨所起,胜者为正,败者为魔。”
“今天你救了我,我不与你辩论。他日再见我们水火不容。师傅说过,正就是正,邪就是邪,这是自古以来不变的事实。”
“哈哈哈……”聂幽笑声未断就喷出一口血,染红了青色面纱。
“你受过内伤?”鹿儿吃惊望着聂幽。
“白天我在剑城被独孤忠的赤火剑伤到后背。这赤火剑是我的克星。方才又运功制伏那几个恶人,所以伤口又发作了。”聂幽说罢跌跌撞撞朝门口走去。
鹿儿赶紧下床从背后搀扶起聂幽,虽然脚上戴着锁链不是很方便,但是她为了报恩尽力做最好。
当他们走出客栈一段距离后,回首再也没有看到那家客栈了,只有月光与飘雪,还有树木。
回到聂幽的住处——永安镇东边一条巷子尽头,小桥流水,一片树林,卵石与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几间小木屋加一个柴扉。环境优雅、简洁,适合隐居。
鹿儿在聂幽的木屋里发现几幅挂画,还有许许多多贴在墙板上的白纸黑字。画中之人有师傅白千羽,蒹葭山狐族长老,四大教派头目,还有几个其他几个不认识的男女。白纸上有墨黑文字,还有武功剑招。
“他们是谁?”鹿儿指着几幅人物画问。
“都是天下无敌的高手。白千羽、巫长离、萧沧南、独孤剑城……”
“这些剑招又是怎么回事?”
“是我凭借与他们过招存留的记忆画出来的。是白千羽的幻剑,巫长离的北斗七星诀。我研究数载,始终无法参透破解。”
“就好像他们也无法破解你的玄冥真气。”
“你说得对!这就是独门绝学的奇妙之处。”
“这位漂亮的神仙姐姐呢?”鹿儿又指着一幅貌似天仙的女人画像问。
“楚姬,大冥府冥主夫人,我们习惯叫她公主,江湖人都爱唤她灵儿或者楚灵儿。十多年前她被白千羽杀害!”说到此聂幽怒火攻心,又惹得背后的伤口作痛。
鹿儿不相信师傅会杀死画中的灵儿仙子,她辩解道:“白千羽是白鹿三宗之一,受命于天,护佑苍生,怎么会杀死一个这么漂亮的神仙姐姐。”
“他因爱成恨!得不的东西宁可毁掉,这就是白千羽!”
“你胡说!白千羽他……”鹿儿本想继续替师傅辩解下去,可是她脑海中又浮现出自己亲人惨死在师傅剑下的悲惨情景,于是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你也有心事?干嘛替白千羽说话,他是你什么人?”聂幽问。
“什么也不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的事儿?”鹿儿惊奇这个聂幽为什么没把自己当外人。
“因为她!”聂幽挥手指着墙板楚姬的画像。
鹿儿呆愣,不解。
聂幽继续道:“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与楚公主长相神似,所以我对你有好感。这种好感取决于我对公主的忠诚,没别的意思。”
鹿儿乍一看,觉得自己与大冥府公主楚灵真有些相似,但她认定这只是巧合。
“你救了我,我护送了你。我们扯平了。下次再见你可以杀了我!否则我会害了你!”鹿儿说罢拖着铁锁链走出门,准备回安神庙去看看陆尘他们,于是临走前她特意向聂幽讨到了那瓶能解迷香之毒的药水。
聂幽不知道怎么挽留,他在鹿儿面前始终保持着一种敬畏,这或许与楚灵儿有关吧。他还没开口鹿儿的身影就消失在月色中。他冲到门口,伸手去抓,想抓住鹿儿的手,然而抓到的只是一捧雪花。他暗自道:但愿你是我要找的小主人,当年属下所犯下的过错,今朝甘愿当牛做马……
风继续吹,雪还在下,月光如水,夜却是那么的漫长。
又是崭新的一天,久雪终于停了。风放肆地吹,地上渐渐消融的雪便结成了冰。
光从破烂的窗口斜射进庙里。陆尘师兄弟三人,还有一群乞丐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昨夜发生过的事对他们来说早已不在脑海。但是对于鹿儿来说那是生死惊魂,现在依旧心有余悸。她盘算着日子,暗自道,离开断崖谷离开师傅已经三天了,他会不会担心自己?他会不会为了自己出谷?
陆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鹿儿身后,并把入神的她拍醒。
“贫道这里还有些银珠,咱们去吃点白面馒头吧!”
“陆道长,昨晚睡得可好?”鹿儿故意问。
“就是睡得时间太长,头还昏沉沉的。”
“昨晚你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跟你聊着聊着感觉很困,然后就一觉到天明了。有什么不对吗?”
“嗯,我半夜醒来发现隔壁的那驼子老叫花子偷偷摸摸出了庙,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掳走一位女孩。那女孩叫得很凄惨。”
“驼子老叫花子。对!他人呢?”陆尘表情严肃,问剩下的乞丐。
那些乞丐摇头晃脑,茫然不知。
鹿儿道:“陆道长,那个老驼子跟他们不是一路的。原来无数失踪少女就是老驼子的所作所为。你们白鹿门难道要袖手旁观?”
“只……只是贫道下山之前师傅再三叮嘱不要插手少女失踪案。”陆尘左右为难。
“白鹿门创立山门初衷是什么?”
“除魔卫道,拯救苍生!”
“比唱的好听!现在魔头就在永安镇逍遥法外,你们却坐视不理。依我所见白鹿门可以改成安乐门,守一方清静,安心享乐!”
“鹿儿姑娘,请你不要侮辱我白鹿门!”陆尘严肃道。
啪啪啪……
一连串掌声响起。来者正是百晓生独孤神迹的弟子东方卿。拍掌过后他又打开白扇子扇起来,“算尽凡间人,通晓天下事”十个墨黑字在扇面上一目了然。无论天气是何等的冷冽,他都要扇扇子,这无关冷热,只有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