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永安镇,陆尘让东方卿立刻找到那两名白鹿门师弟,让他们回鹿鸣山请掌门徐风来下山一趟,否则碧月与他都将性命不保。
永安镇,这个很多年无人问津的小镇,近来却是人客暴涨。形色各异的人,络绎不绝。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从何而来,统统不重要,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要去寒池,为了圣果血魄之泪。一场血雨腥风的抢夺之战在所难免。
白云山庄无双四贤严加看守在永安镇统领府外。他们必须尽忠职守,因为无双城七公主的行踪已经暴露。况且她与陆尘重伤在身,等待白鹿门掌门徐风来救治。如果在此之间有秘教刺客偷袭,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永安镇李统领也加派人数在街上巡逻。血魄之泪摘下以后将由白鹿门与无双城合力护送至皇都,由王帝亲自接收,这才算圆满结束。而永安镇是血魄之泪的必经之路,所以无双城主碧铖早就增派了一支军队驻扎在此。
雪渐消融,寒气流窜。这样的气候,最适合呆在一家酒馆儿啃羊肉,煮热酒喝。所以啊,这永安镇的各大酒馆一下子就热闹了。
永安酒馆。这家酒馆儿就是鹿儿常常给师傅白千羽买酒的那家。上次因为鹿儿没钱,还被掌柜无情拒之门外了。
几个伙计把一大盆炭火搬到门口,竟然烤起一只全羊。没过一会儿就香味飘飘随风弥漫在街上了。这样招揽生意的方式还真是值得借鉴。没想到顾客还真的蜂拥而至。
酒馆儿某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一张四方桌子上堆满了半个人头大的酒坛子。那些倒在桌上的酒一滴一滴往下掉。酒坛子后面,一个白衣人趴在桌上,整个脸贴在了还有剩菜的盘子上。一看就是个醉鬼,蓬乱的发丝被风吹起,扬扬洒洒,那许多根白色的就越发明显了。他的剑,早已被自己的脚踢到了桌下。
他就是白千羽。有人说他十二年前丧命于断崖谷,可那些许许多多想找他的人始终没有发现他的尸体。
他一直活着,活在酒中,活在一个女人心里,可惜那个女人死了。
这时,东方卿失魂落魄而来。酒馆儿伙计告诉他满座了,如果不介意就跟那个白衣酒鬼同桌。
他本来是非常介意的,因为那白千羽喝太多酒,醉了,邋遢至极。后来他发现了桌子下面那把非常精致的剑。这把剑仿佛散发着一种灵气,直接吸引了他。于是,他决定跟他同桌,尽管他醉的不省人事。
“小二,把桌子上的空坛子剩菜都给本公子收拾干净了!”东方卿说罢掏出足够的银珠在桌子上一拍,很霸气。
两个伙计畏畏缩缩道:“客……客官,这个人脾气古怪,我……我们可惹不起。弄不好,小命儿都怕没了。”
“喝醉了,也不至于杀人吧,怕什么!”
“就是他喝醉了,我们被杀了,那才死得冤!”两个伙计说罢溜之大吉。
“胆小鬼,有钱也不赚。”东方卿自言自语,自己动手收拾起来。
“年轻人,酒害人,少喝。”白千羽突然一把摁住东方卿的一只手。
“原来你没醉啊,好酒量。”东方卿扫视满桌子的空酒坛子佩服道。
“我这个人呐,喝酒喝的越多越是清醒,如果一天不喝酒就六神无主,还想杀人。”
“那你把我杀了吧。”
“嘿,你这年轻人我倒是头一回遇到。是不是被哪个姑娘抛弃了?或者欠了一屁股赌债被人追杀走投无路了?”
“我像个赌鬼吗?”
白千羽立刻扒开遮挡眼睛的乱发,瞪大眼盯着东方卿道:“原来是个江湖骗子。”
东方卿啪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我是相士,不是骗子!”
“呵,意思是你还真会算命?那你给我算算命。”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算了。”东方卿说罢摇摇头,茫然带着沮丧。他向伙计招手,因为他急需喝酒。
伙计从他的表情中看懂了,立刻抱来几坛刚刚温好的酒。
东方卿二话不说,抱起坛子狂饮。
“年轻人,有点儿我年轻时的影子。”
“你现在也不老啊。”
“呵,其实年纪于我而言只是一个数字。自从她走了,我的年纪就定格在那一年那一刻了。”
“是啊,自从我没能保护好她,我也没有资格再算命了。因为我连她的命都算不到。”
“你只是个凡人,何必自责呢?”
“我恨自己只是个凡人!”东方卿说罢又狂饮起来。
“年轻人,坚强一点儿。”白衣酒鬼说罢提剑东倒西歪着准备离开。
“前辈,前辈请留步。”
“我不是前辈,只是个酒鬼。时候不早了,我要去找一个人。”
“你找谁?”
“一个伺候我的人。”
“那一定是个姑娘。”
“呵,也许是,也许不是。”
突然,一声锣响打断了东方卿与白千羽的对话,同样让整个酒馆儿里的客人安静了下来。
一老一少,穿着破烂。老的驼背拄拐杖,少的男孩儿十二三岁,双手捧着一个锣。他们走到酒客最集中的地方停下脚步。
掌柜的立刻命令两个伙计将他们驱赶出去。
东方卿迅速把一串银珠扔给掌柜,“这天寒地冻的,掌柜不会这么无情吧!”
掌柜见钱眼开,立刻让伙计搬给那爷孙儿一张凳子。
白千羽朝东方卿一笑,对他的行为表示赞扬,然后继续向门外走去。
这时,老驼子开口说话了,是对白千羽说的。他似乎认出了他,尽管白千羽头发飘乱,醉意朦胧。“大侠,请留步。听老夫说一段儿再走不迟。”
白千羽倒也不急着出门,便定住脚步,不转身,也不说话。他就那样背对着老驼子。
老驼子轻轻抚摸身边小男孩儿的头,然后朝酒馆儿所有酒客道:“这个小孤儿跟着老夫顶风冒雪走南闯北,只为了找到亲生父母。你们想知道他的父母是谁吗?”
这时,一个虬髯大汉走向爷孙,扔一串银珠到小男孩的锣盘里,道:“要说什么就爽快点儿!大爷可没耐心。”
接着又一个侠士将一串银珠用剑挑起,然后一挥,那银珠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小男孩的锣盘里。
老驼子点点头,表示很满意,接着道:“他的母亲就是咱们中州龙族的公主舜飞雪,也就是当朝王帝的堂姐姐。他的父亲便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接了过去。
“他父亲就是楚衣,影州的一个刺客。多年前楚衣奉影州九皇子之命来中州刺杀王帝,结果被白鹿门剑宗白千羽活捉。但不知道为什么白千羽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在王帝面前力保楚衣不死。”
又一人接着道:“这只是其一,你们更想不到白千羽竟然还让先帝把飞雪公主许配给楚衣。当时王帝震怒,绝不同意。中州与影州水火不容,势不两立,怎可将龙族后裔随随便便嫁给一个敌国刺客。王帝当即就痛斥了白千羽,还驳回了他的提议,并决定先将楚衣打入死牢。后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估计没有人知道了,除了白千羽。但是结果大家都知道,因为楚衣飞雪的名字已经在九州传开了。”
虬髯客大笑道:“哈哈哈,一个中州龙族公主竟然嫁给一个影州刺客,不知道白千羽是怎样说服王帝的。”
这个问题嘛,着实令所有人难以置信。
还有人问道:“老驼子,你究竟想说什么?既然这小童的父母是楚衣飞雪,那就带他去寻找便是。你在这里跟我们瞎说也不顶用吧。”
老驼子感叹道:“这楚衣飞雪二人据说被囚禁在影州天阴城。天阴城乃天下第一的机关城,我这么一个残疾人还带着孩子根本奈何不了。”
东方卿突然接道:“当今世上,有三个人可以闯入天阴城顺利通过各种机关。他们就是白鹿门剑宗白千羽,大冥府左护法聂幽,还有巫长离。”
老驼子立刻拍掌叫好,并道:“要说解救楚衣飞雪夫妇二人非白千羽不可。因为当初是他向王帝撮合的一桩姻缘。后来,楚衣飞雪还被王帝委以重任,那就是寻找小公主,结果十几年过去了,小公主仍旧下落不明,而他们却被关进了影州天阴城,不见天日。所以,白千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老人家,该说的不该说的你都说了。你的任务完成了!”白千羽说了这一句话,但仍旧没有转身看一眼老驼子,然后就摇摇晃晃,似醉非醉出了酒馆儿。
他刚出酒馆儿,有一小队卫兵则闯进酒馆儿。
他们把那老驼子跟小童抓住。
东方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借酒劲儿朝几名卫兵吆喝道:“放开他们!他们犯什么罪了?”
“这一老一少在统领府吵闹着要面见七公主,被无双四贤大侠阻拦后,他们竟然出言不逊侮辱七公主。”
“你们是李统领的兵吧?”
“不是,我们是从无双城调来的护城侍卫。”
“既然他们爷孙想见七公主,那就成全了他们呗。看他们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会给七公主造成任何危险。”
“不可以!七公主重伤在身任何人不得靠近。现在只等白鹿门徐掌门尽快下山来医治公主,否……否则……”
“唉,罢了罢了,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堂堂男子汉毫发无损,偏偏她们……唉,罢了。”东方卿非常内疚,感觉自己一无是处。
“来人!把这一老一少赶出永安镇!”为首的侍卫命令道。
“有必要吗!”
虽然众侍卫的行为引起公愤,但是他们仍旧一意孤行。众人也不想因为一个老人一个小孩而得罪侍卫,只好袖手旁观或置若罔闻。
突然,白千羽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为首侍卫身后。整个酒馆儿的人都没有发现他是怎么突然就出现在酒馆儿内的,但是所有人包括在场的高手都为他那闪电似的速度感到惊叹。
他拍拍为首侍卫的肩膀,道:“他是你们七公主的救星,不要为难他们。”
“一派胡言!”侍卫首领厉声道。
“不信,你回统领府看看你们的七公主便可。她绝对安然无恙了。”
“你个酒鬼再胡言乱语我便将你一起抓走!”
白千羽摇摇头,对侍卫们的一言一行表示失望,然后掏出一块儿玉佩,悄悄给侍卫首领看,“这位大人,这个东西可认识?”
侍卫首领见到玉佩大惊失色,慌乱失措道:“小……小人有眼无珠,小……小人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