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里的风波差点还惊动了医生与护士,两人只得一路小跑逃出了医院。
“姜……姜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那个徐昊要打你啊?”陈冰气喘吁吁的道。
姜白仰望着远方的天空,一丝不染的天空,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悲伤与痛苦,一幅幅让他难以承受的画面在脑海里重播了起来。
欢声笑语、机动车、啤酒瓶、车祸、碎片……
他突然痛苦的抱住头,瘫坐在了路边的石岩上,痛苦的思绪如大河倒灌般涌上了他的心头,那是他不愿意回忆起,却又一次次涌现的记忆,似一根根剧毒的刺一样插进他的心头。
“姜白!姜白!姜白前辈!”
头脑一片混沌之中,他感到一声声亲切的呼唤流进了脑海中,同时一只手抚上了他的后背,一丝光亮折射进了他混沌的思绪中,一瞬间他又从痛苦都记忆中脱离了出来。
“你知道PVS吗?”
姜白扬起头看向陈冰。
“PVS?”陈冰有些迟疑“那不就是植物人吗?”
姜白嘴角露出苦涩笑意:“对,就是植物人,徐风他就是植物人。”
“什么?”陈冰大吃一惊“徐风他是植物人?”
原本她以为徐风只是因为生病或是什么事故而昏迷,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一个植物人。
“七年,七年前我失去了一截小腿,徐风也是那年成了植物人的!他本来是我们之中天赋最好的一个的,现在只能躺在那里了,七年,整整七年。”姜白沙哑的说道,他的声音剧烈的颤抖着,充满着自责与悲伤,仿佛承担着天大的难过,渐渐的他把头埋进了双膝中。
陈冰也被姜白悲伤的情绪渲染到了,心底不知名的也难过了起来,她悄悄坐到了姜白的身边,小心试探道:“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和我分享一下吗?说不定说出来会让你好受点,也好过你一个人承担,也许我能帮助你呢?”
姜白肩膀震动了一下,他缓缓的抬起头来,讲述了那一段回忆。
那是七年前的一个冬季,当时深爱着速滑的姜白参加了一个寒假集训营,是由国家队退役选手当教练,那年退役的李果军和其他几个朋友一起创建了第一家速滑俱乐部,并开创了俱乐部的比赛模式。而这个寒假集训营里表现好的选手是可以直接被挑走的。
姜白就是在这里认识了和他一样热爱着速滑的徐风,两人一见如故,而且两人都极具天赋与毅力,尤其是徐风,无论是天赋还是勤奋程度在那个群才荟萃的夏令营里都是一流的,几乎是金字塔的人物,让人望其项背。
要知道现役的很多明星俱乐部选手当年就是从那个夏令营走出来的,可见这个夏令营含金量之高。
而姜白在夏令营里的排名也一直是前五的存在,两人又住在同一个寝室,所以关系铁到穿一条裤子。
在夏令营快要结束之际,教练举办了最后一场比赛,这场比赛是直接关乎于能否被俱乐部选上的最终决赛,所以至关重要。
最终姜白和徐风的成绩也十分理想,徐风获得了第一的好成绩,而姜白也得到了第四!在比赛结束后,两人就收到了当时数家最顶级的俱乐部的邀请书。
两人都高兴至极,兴奋过头的姜白偷骑了爸爸的摩托车和徐风一起出去放松寻刺激,年少轻狂的两人在半夜的烧烤摊酣畅淋漓的痛吃痛喝了一顿,酒兴上头,姜白开着摩托车带着徐风在马路上飚起了车。
虽然还有些清醒的徐风阻止过姜白,但是刚获得无上荣耀,被数家顶级俱乐部招取的兴奋,和酒精的麻醉下,姜白早已失去了理智。
接下来的结果可想而知,夜路车辆很少,一辆小面包车飞速的行驶着,就这样与弯道处飚来的姜白和徐风怦然相撞,还略有清醒的徐风在最后一刹那猛然将姜白推开。
最后时刻被撞出的姜白,没有受到最大的伤害,而徐风则是承受住了所有的撞击力,最后后脑猛烈的撞到了地面,经过医生连日连夜的抢救才保住了性命。
可只是清醒了片刻便永久的变成了植物人,整整七年再无说过一句话。
“他醒来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是‘大白没事吧?’”
姜白谈到这嘴角咧出苦涩弧度,眼眶里大泪珠子翻江倒海,他两只手互相抓紧着,指甲死死的扣进了肉里,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处伤心又是多少个日日夜夜,梦中轮回。
陈冰听到最后,不牢固的眼睛放开了闸门,连珠线样的泪水顺着脸颊啪嗒啪嗒砸在地上。
一切都解释通了,可这个原因又太过沉重,最好的朋友因自己而成了植物人,两个人的梦想也化为泡影,这是多么重的打击啊!
“他会醒的,徐风一定会醒的,他一定还想再穿上冰鞋,再走上冰场,所以他一定会醒的!姜白,你要相信,这世上可以没有奇迹,但羁绊的力量一定大过奇迹,徐风和冰鞋的羁绊,徐风和你的羁绊。如果现世还有念想,那么他一定不甘心就此沉睡!”陈冰收回眼泪,认真的看着姜白说着。
姜白此时的心一定是非常煎熬的,他平日里看上去很轻松自在,但在暗自里一定承受着命运带给他的枷锁,他之所以养这么多的花花草草和小鱼小虾也是为了排遣心中的忧愁吧!
现在只有陈冰能安慰他了。
姜白撇过头,凝视着陈冰的眼睛,他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打着转的泪珠,似玻璃一样晶莹剔透,他沙哑的道:“可是……可是都七年了……”
“他一定会醒过来的!”陈冰信誓旦旦道“徐前辈一定一定也在努力的和疾病做着斗争,一定一定也在努力的苏醒,所以你也不能放弃,终于有一天他会醒过来的,就像你想看到他苏醒一样,他一定也想再见到你,对不对?”
陈冰小心的打探着姜白,因为无论在勇敢坚强的男生也会有柔软的一面,这一面就像是一块脱离了铁窗的玻璃随时有坠落破碎的可能。
姜白直勾勾盯着水泥地,也不说话,眼神集中了起来,陷入了一种奇妙的思考之中。
陈冰就一直看着他。
良久,他一拍大腿猛的站了起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对,一定是这样的!徐风他一定也渴望醒来,我们一定还能再说上话聊上天的,我一定还有机会对他说对不起的。”
“你说对吗?”姜白激动的按住了陈冰都双肩。
陈冰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到了,激动道:“没错,就是这样的。”
冬天的天气忽明忽暗,刚才还放晴的天空又下起了雪花。
未白校园内
温良和孟子凡正拿着包裹走出宿舍大门,因为两人都住在未白市,所以行李都很少。
“终于由放假了,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孟子凡长舒了一口气道。
“放假有什么意思。”温良不咸不淡的回应。
“是啊,有什么意思啊,放假了某人就看不见陈冰了。”
“你——”温良顿时停下脚步,眼神锁定着孟子凡。
孟子凡不自觉的退后两不瞪大眼睛虚张声势道:“你什么你,别跟我装啊,上次是谁为了让陈冰能来到超凡俱乐部的交流会,给校长姨夫打电话的,你可是从来不拜托姨夫做事的,还说你不喜欢她?”
其实孟子凡和温良关系好还有一层原因是孟子凡是温良的表弟,两人几乎一起长大。
温良顿时没了话,脸色有些焦灼,最后提起手中背包重重的朝孟子凡屁股上砸了一下:“你要是敢别人胡说,开学后就自生自灭吧!”
“哎呦,你竟然敢拿我的生活费威胁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温良!”
温良转过头,死亡凝视着孟子凡,孟子凡却突然睁大双眼,指着温良身后结结巴巴道:“三——三冠王!天啊,表哥,偶像来了!”
温良沉滞了一下,转过身去,只见一个穿着蓝色羽绒服的青年男生正微笑着朝两人伸出手打着招呼。
温良的眼睛不动声色的波动了一下,手指头紧紧抓住了衣角,这个人正是陈雨。
陈雨作为一代天之骄子,在没有出事之前一直是众多速滑爱好者的偶像,就像篮球界的乔丹一样。
孟子凡一阵风似的奔到了陈雨的面前,绕着陈雨左三圈右三圈,像是打量着一件稀世古董一样。
“妈啊,真的是陈雨,陈雨你怎你来这了!我可是你的粉丝啊!我从小就喜欢你了!给我签个名吧!”孟子凡欣喜若狂,眼睛里都溢出了泪水。
“陈雨前辈,你知道吗?我很早以前就开始看你的比赛了,我家里墙上贴的都是你的海报,今天终有见到活人了!”
他虽然早就知道了陈雨是陈冰的哥哥,但是碍于陈雨的那场事件,一直没敢和陈冰谈论陈雨,今天第一次见到偶像,小宇宙都要裂变了!
“子凡!”
温良轻斥了一声,孟子凡才收敛了一点,乖乖站在原地。
陈雨冲着露出平易近人的微笑道:“我能和你们队长单独谈谈吗?”
随后,陈雨和温良来到了校园里的一个小凉亭坐下,留下孟子凡在不远处颇含怨气的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