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锦,这是你爷爷,干爸。”
“爷爷好,干爸好。”俞晓锦站在两人面前,乖巧的问好,声音软软甜甜的。
一身中山装的老爷子收敛了一身肃杀气息,笑眯眯的看上去很慈祥,头发银白,精神矍铄。季先生则是一身军装,饱经风霜的脸上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俊逸模样,俨然是一个帅气的大叔。
两人都是军人出身,行走坐卧都是军人气质,两人都端端正正的坐着,表情严肃冲她点头。但两人都生怕吓坏的了看上去没有几两肉的小丫头,努力放轻声音跟俞晓锦说话,,更何况她脸上还带着伤。
他们不像季晨和季夫人,在得知她这个人的时候,就迅速查清她的底细。现在看见小姑娘的模样,心里更是暗骂顾梦如心狠,这么听话的丫头也能下的去手。
“丫头,来。”季老爷子看她乖巧答话的样子,冲她招手。老爷子摸摸小丫头的头,关切的问:“丫头,头还疼吗?”
“不疼了。”
老爷子点点头还是不放心,侧头冲季夫人吩咐她改天带俞晓锦去做个全身检查。
俞晓锦连连摆手。“不用了,爷爷,干妈,我今天上飞机之前才跟哥哥去检查过,我没有不舒服,真的。”
“你二哥做事不细心,明天还是跟你干妈去检查检查,听话啊!”
拗不过一家人关心的心,俞晓锦只能答应下来。
季晨坐在沙发的最角落里面,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他哪儿做事不让人放心了。在一边幽怨的哀叹:“哎,有了孙女儿、女儿,我们这些臭小子真是一点儿地位都不剩了。”
被季夫人瞪了一眼,他装作委屈巴巴的啃苹果。回家这么久,也没见他们嘘寒问暖一下自己,还被挤到角落里,一句话插不上。父亲和爷爷都是严厉的人,不听话就一顿胖揍,站军姿,负重跑,哪见过这么温声细语的时候。面上委屈巴巴,心里却很高兴,看来家人和俞晓锦相处得很好。
“对了,大哥说回来吗?”
“说是回来,应该快到了。”
正说着呢,一个高大的声音从门外跨步进来了。俞晓锦抬首好奇望去……
他身材很高大魁梧,穿着一身短袖的军装,宽肩窄腰,一双黑色的帅气军靴视线往上,那是一张古铜色的脸,五官端正,左脸上有一道伤疤,左边眉毛上也留着一道痕迹。
和他眼睛对上的瞬间,俞晓锦瞬间低头,又忍不住抬头冲来人露出灿烂的笑。那是怎么样的一双眼睛啊,无边无际的沉痛气息似乎要将他注视的人淹没,为什么他看见自己会这么悲伤?
他就这么站在门口,跨开的脚步定在原地,整个人僵硬在哪儿。其他人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老大,你怎么了?”季夫人问道。
却见门口的人死死盯着俞晓锦,眼眶逐渐通红起来,一滴晶莹液体缓缓滑落,在下巴上旋落。身体朝俞晓锦靠近,却又像是害怕似的走的很慢,走的很慢,双唇颤抖的低声做出一个口型。
阿雪。
“峰儿,你怎么回事?”老爷子见俞晓锦有些被吓到了,连忙站起来把人拉到自己身后。
季峰疾步跨过来,手一伸抓住俞晓锦的胳膊,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双臂像是钢铁一样紧紧的禁锢着她。
嘴里不住底喃:“阿雪,别怕……别害怕,我来了, 我来了,我这就带你回家……”
胸骨传来钻心刺痛,让俞晓锦忍不住低声痛呼,额头上渗出冷汗。
阿雪这个名字让季家人浑身一身。
注意到俞晓锦的痛苦狼狈模样,季晨连忙上来想要掰开季峰的手。“哥,你冷静点儿。先放开鱼儿,你弄疼小鱼儿了。”
像是要被抢走伴侣的雄狮被激怒一般,季峰此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人抢走手里的珍宝,双臂更加用力。他满脸泪痕,双眼通红,俞晓锦也疼的眼睛里面冒出了泪花。
季老爷子厉声吼道:“季峰,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还不快放开。”
季峰仿若未闻,顺着季晨和季先生掰着他双臂的力道,抱着俞晓锦的力道更大了。
看着俞晓锦脸色疼的惨白,几个人着急的火烧火燎,却一时拿失去理智的季峰没了办法。
季夫人在一边急的的团团转,突然想到了什么。冲着季峰说:“峰儿,你弄疼阿雪了,阿雪她现在很痛,你放开她,她不会走的,峰儿,你听见了吗,阿雪她现在很难受。”
阿雪,被我弄疼了。
季峰怔愣着放松了手下的力道,季先生眼疾手快一个手刀敲在他后颈上,扶着他倒在沙发上。季晨扶着摇摇欲坠的俞晓锦,看她的疼的满头大汗,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心疼的抱起她去专门为她准备的房间里面,让她躺好,等医生来。
白皙的手臂上被弄出来两道乌青痕迹,俞晓锦轻轻的呼吸的,不敢大喘气,害怕吸气重了,胸腔会阵阵刺痛。
“季大哥,他没事吧?”
“没事了,医生给大哥注射了镇定剂,睡着了。”季晨歉疚的看着她,她乖乖的任由医生给她检查,挂吊瓶。
想了一会,才缓缓说道:“小鱼儿,我代大哥先跟你道个歉,希望你不要怪他。我大哥他…痛苦了太久了……”
季峰,曾今的恋人名字叫做陆清雪,两人在军营里面相识、相知、相恋。那时候季峰还不是上校,只是特战组的组长,而陆清雪则是文艺兵,来自一个一般的县城。季家人队伍儿女的婚姻都看的比较开,打算结婚了就带回来让家人看看。季峰原本打算等陆清雪真是转正进入文工团,就带着她回来见家人,却没想到出了事情。
陆清雪转正的时候,季峰接到了上级的秘密任务,出发去执行任务。军区司令的女儿喜欢他,在陆清雪的转正文案上做了手脚。等结果出来的时候,原本应该留在帝都的她居然被分到了西北边疆的文工团去,季峰不在,陆清雪不想退伍只能服从调配。
没想到,那边居然在边境上还找了当地浪荡的人欺负陆清雪。陆清雪是个烈性子,为了避开侵犯,跑到了雪山上去。
季晨说着红了眼睛:“等我哥执行完任务回来时,才知道大嫂被人使了手段。大哥连夜赶到西北,被人告知,大嫂说是去看风景,在雪山上迷了路。大哥发了疯一样的在雪山上找了两天,找到人的时候,大嫂已经被……”
飘飘落落的雪花掩盖了脚印,陆清雪就那么靠坐在一棵树下面,下半身已经被积雪掩盖,手里握着季峰送给他的一把匕首,脸上带着笑意,季峰吻过无数次的眸子静静的看着远处,像是在迎接她的爱人到来。她头顶的树干上留下了被划过的痕迹,依稀能辨认出是一个‘峰’字。
“大哥不顾一切和大嫂结了冥婚,从那以后,大哥整个人就变了,不怎么说话。活的像颗腐朽的枯木一样,要不是为了给大嫂报仇,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会不会那一天死在大嫂的墓前。他总是靠在大嫂的墓碑上,说着些什么,只有那个时候,他才会露出笑容。”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认错了,你们长得有不一样。但你怪他,好吗?”
俞晓锦就这么听着,不自觉的落下泪来。
“傻丫头,哭什么。”季晨哑声伸手给她擦眼泪。
“小鱼儿,你知道吗,你要是把刘海掀起来,额头上没有这个补丁,脸上的肉再多一点,就跟大嫂有八成像了。”他们之前都没注意这一点。
季峰和陆清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陆清雪很瘦,从自行车上不小心摔下来撞到了头,他送她去包扎。送陆清雪回家的时候,陆清雪回头冲他微笑,和现在的俞晓锦的形象几乎一模一样。所以季峰才会在看见俞晓锦的第一眼把她错认成了陆清雪。
也许是思念压抑了太久,让他瞬间失控了。
“我大哥他活的太苦了,太苦了。”他恳求的说:“如果可以,小鱼儿,大哥他看你的时候,你能不能冲他笑一笑?”
所以,等到季峰冷静下来,到俞晓锦房间跟她道歉的时候,俞晓锦冲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却见对面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看着她的笑容,瞬间眼里泪珠缓缓的滚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