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就是守备兵营啊。”王灵通掀开帘子走进营帐,邵东来以为他会惊叹,可王灵通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怎么会如他所想,只见王灵通撇了撇嘴,说道:“真不怎么样。”
江舟看见他进来,当场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趁他还没说出更过分的话,直接把他拉到一边问:“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怎么就不能来?”理直气壮的王灵通差点让江舟以为他不是个贼,江舟接着又说:“我们这儿正在商讨要紧事,你别来这儿捣乱。”
“怎么是来捣乱的,我也是有要紧事,对吧,那边那个小子。”他的后半句话是冲着墨无锋说的。
果然,江舟见到“那边那个小子”点了点头,一时无语,不再管他。
玉罗烟在一旁好奇的打量,之前只听江舟说过,今日一见果然和江舟的性格有几分相像,倒是个有趣的贼。
墨无锋和白衣之前听到邵东来传达他前来求见的时候就大概知道王灵通是想来说些什么了,那正是被他们所忽略的地方,浩威镖局运送轰天雷的数目众多,不可能全然掩人耳目,所以他们只能是通过地下运输。
“看见没?看见没?”王灵通一脸得意的嘲笑江舟,把江舟给气了个不清,所幸不再说话,看看他能有什么要紧事。
王灵通从身上掏出一张图纸,摆在了众人眼前,那是一幅地图,绘制地十分精细。
墨无锋虽然已经猜到了,但为了确认心中所想还是问道:“这是?”
“那天你们走的太快了,我留下之后又在里头转了转,看看就是这个。”他指着那张图纸,图纸地墨迹还有些新,应该是刚绘制出来的。
接着王灵通又说:“我本想多转转找找宝贝,哪知那里实在太大了,索性我就画了张图,你看,这里头可是有不少门道儿。”
墨无锋看着地图,微微沉思,王灵通的画技不差,图中所示的一些细节十分清晰,江舟在一边小声嘀咕:“莫非是因为常常偷一些画儿来的缘故,所以自己的画技也跟着提高了吗?”
刚一说完他的脑袋便被王灵通拍了一下,他吹毛瞪眼,“你小子说些什么呢?”
白衣轻笑,有王灵通在这儿,江舟就好像又恢复了以前的那个江舟,身上带着的那种沉闷的气氛减轻了不少。
“咳咳。”墨无锋轻咳,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他身上,只听他问道:“这图上先是大小是多少?”
“我想想……”王灵通摸着下巴略微想了一会儿,“大概五百倍左右吧,可能不太准确,但是大差不差。”
他说:“当时制作地图的时候光顾着搞清全局了,并没有进行准确的测量。”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能够凭借着感觉把图纸画到这种地步绝对是个人才,墨无锋打量着他,心中想他完全是把自己的才能用错了地方。
白衣看着桌上的地图,根据图纸放大估计了一下,然后惊道:“既然是五百倍的差距,这岂不是说明浩威镖局的地下能够占到临云州府一半的大小。”
“没错,王灵通回答,“我昨天也因为这个惊讶了好久,实在是太大了,而且还能够隐藏了三百年,足以见得他们的过人之处。”
“而且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他指着地图上的一处位置,那里有一条直线通向远处,具体通向那里他没有画出来,“猜猜这是到哪的?”
直线延申的方向是临云州的东北方,而那里只有……
“云落山。”白衣回答。
江舟细细一想便明白了,“临云州位于京城正南,而云落山恰好坐落在京城与临云州正中偏南的位置,把轰天雷藏到那里,取出支援临云州和京城都十分方便。”
“只是没想到这次这两个地方倒是因为这个而陷入了危险中。”墨无锋跟着说道,这个位置对于盘龙寨来说太有利,相反对于他们却是十分不利。
“邵副将!”墨无锋叫道。
邵东来立马上前单膝跪地,“少将军请吩咐。”
墨无锋深吸一口气,两城的安危全部都系在他们身上了,他郑重地对邵东来说:“邵副将,领兵出征吧。”
“末将……领命!”邵东来领了军令开始集结人马,这群人在今天有可能全部都死去,但是如果要他们苟活的话,那么代替他们死去的将是众多无辜的百姓。
白衣与墨无锋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他们同样也要去应对九死一生的境况,现在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只有祈祷上天垂青,能让他们完全阻止盘龙寨。
“可别死了啊。”在路过江舟的时候,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白衣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我可记得,你的武学教谕还是我。”
江舟扯起嘴角笑了,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既然白衣都这么说了,那么自己不认真对待可不行啊,没错,江舟在今天同样也承担着重任,盘龙寨所要做的事情现在还没对城里的人公布,除了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之外,就是要让今天的瑶湖节会最后一夜如期举行。
江舟要与城中知州麾下的人马在城墙上监视盘龙寨的动向。
这个时候,玉罗烟也喊住了他们,白衣回头,只见玉罗烟向他抛来五个瓶子,说:“今夜里的瑶湖节会,一起去吧。”
白衣接过瓶子,将其放在衣裳内兜,“差点忘了。”
然后他以十分认真的表情说道:“等我回来。”
他们出了兵营,众将士集结在他们身后,在邵东来的带领下,他们一齐喊出:“请少将军凯旋。”
墨无锋走出了几步,然后他回头,他把身后的身影重重印在眼睛里,留在脑海中,然而他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墨无锋清楚的知道,他们中的一些人将是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里。
“走吧……”墨无锋重新将目光放在了远处的云落山上。
静安寺中,衍一站在大殿的佛像前闭目诵经,他很虔诚,念的是吉祥经,这是一种可以为他们带来好运的经文。
谢妄言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在殿外是两百名整装待发的山匪。
“少主……”待衍一念完经后,谢妄言才出声唤他。
他拂了拂衣袖,身上穿的是一如往常的僧袍,在他看来这应该是最后一次穿了,所以表现的极为珍惜,他凝望着眼前的佛像,轻声说道:“我在静安寺生活了十六年,竟是一直没发现这里有条密道可以通向山中。”
“这不怪少主,是我们一直无法确切的掌握密藏的位置。”谢妄言上前与他并立,同样感慨万分,十六年的等待终于换来了最后一刻。
“是啊。”衍一回答,叹道:“可是这位置,还有钥匙……却是用我在世间最后一个亲人的命换来的。”
谢妄言将手搭上他的肩膀,轻声安慰:“二殿下的死是有价值的,而这价值就在此刻体现。”
兴许是谢妄言的话起了作用,衍一很快就收回了悲叹,他上前轻轻拨动佛手,只见佛像缓缓移动,露出一个不大的洞口,看着那一片深黑的密道,衍一直接踏步下去,谢妄言冲后边招呼了一声儿,也赶快跟上了衍一的脚步。
根据他们得到的位置所示,静安寺地下的这个密道能够直通云落山山体内部,真要说的话,应该是桃花林的正下方,桃花潭旁边的位置,紧靠着地下水,当年的浩威镖局能够完成如此工程着实叫人震撼。
而在临云州那种平坦的地方打通地道可比在这山间开凿容易多了。
密道很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而他们打着火把前进稍稍让呼吸有些困难,这里头两边还长了些杂草,零零散散的几株,叫人纳闷儿究竟是什么种类的植物才能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成长起来。
密道只有两人宽,所以他们前进的速度并不快,所幸的是这条密道并不长,不多会儿便能走到尽头,在尽头是一处方厅,很大,能够完全容纳他们这两百人,而方厅的右方同样有一个密道,衍一不知道那是用来干嘛的,他的目光全部被左边的石门吸引着。
这石门的样式和白衣在浩威镖局地下看到的那个一样,门上也有盛朝皇族的标志,一条巨龙卧于云中,龙眼处有一个小孔,应当是开锁的位置。
衍一将银龙簪子插入其中,轻轻转动,然后耳边便响起了机关运转的声音,听声音是从门内传来的,他后退一步,石门缓缓打开,一个更加宽阔的空间出现在他们眼前。
可是多年来的夙愿近在眼前,衍一却没有立即走进去,谢妄言不知道他在等什么,于是叫了他一声:“少主。”
衍一并没有理会谢妄言的催促,他忽然笑道:“阿叔,你知道吗?我总有一种感觉。”
“是什么?”谢妄言皱眉看着他,不希望他此时再生出什么幺蛾子。
衍一看向方厅中的另一处密道口,“我总觉得白衣会出现在这里。”说完他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不对,他一定会出现!”
谢妄言很想叫他不要多想,白衣从山崖上跳下,即使不死也要躺上个一年半载,可是越传越近的脚步声却始终没有让他把这句话说出口,衍一弯起嘴角,脸上的笑容已经止不住了,谢妄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道白色的身影乍现,银光一闪便是三五个山匪倒地。
少年收剑站立,即使在这昏暗的地下,他们仍旧能够看清少年脸上意气风发的笑容,他的眼中有光,和他父亲一模一样,谢妄言想要把这当成是一个幻觉,尤其是在他们现在完全站到了对立面的情况下。
“我来阻止你们了。”他清楚地听到少年这样说,一个字都没有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