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了想要超越父亲的愿望。
年幼的墨无锋为了这一个还不成熟的愿望日夜不停地练习家传枪法,身边人夸赞他的刻苦,言语间俨然把他当成了墨家的下一个墨川旬。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不想成为下一个墨川旬,他想要做的是超越父亲,可是这种念头不知为何在之后的几年间逐渐被遗忘了。
直到现在他才重新清楚、深刻地回想了起来,这是自己在十六年前的某天看到父亲受伤时立下的愿望,他从未想过自己那个强大、无所不能的父亲能够受伤,这一件事给他年幼的心灵造成冲击,他要找到那个伤了父亲的人,然后打败他。
“所以我的对手就是你吗?”谢妄言打了个哈欠,懒散地说道,从他的态度来看,显然是没把墨无锋给放在眼里。
墨无锋并不在意他的这种态度,他长枪向前,气息凛冽,“虽然这么说来很抱歉,但是今天请你死在这里。”
“哈哈哈……是个有意思的小子。”谢妄言捂脸大笑,那边的两兄弟还在不停过着招,而自己要对上的竟然是这种不自量力的人吗?
他的脸庞瞬间变得狰狞,“太狂妄了。”
话一说完,谢妄言便舞动起了那把斩马大刀,笨重的刀在他手上仿佛轻若无物,他向前轻轻一挥,带起阵阵刀风,而每一道刀风都带着凛冽的杀机。
墨无锋试着走过去,然而刀风在接触到墨无锋皮肤的时候便直接留下一道口子,从伤口中流出了血,墨无锋用手一抹,神色凝重。
谢妄言随意挥刀就能带起这种暗藏杀机的刀风足以说明他的强大,但是墨无锋可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胆怯,他以长枪向前跃动突刺,破开了谢妄言带起的刀风,冲着他胸口的位置直刺下去。
“啧。”谢妄言咂舌,似乎是觉得自己被小看了,他先是一声冷哼,然后向前大踏一步,看着就像要自己冲上墨无锋的枪刃一样,然而他却是抬起斩马大刀,带着刀势向地上劈去。
这一下使脚底的土地在刀势的压迫下出现了多条裂缝,而那裂缝一时半会儿竟是不会停下,还向着墨无锋那里延申,墨无锋立马将长枪插入地面,镇住了汹涌而来的刀势。
可是墨无锋的眉头却是在抵消了这次攻击之后皱了起来,这一招其实和白衣之前使出的沧海横流和云流纵影类似,都是通过释放内力配合气势造成无形的攻击,然而谢妄言的这下攻击……太弱了。
“你的枪法我见过,墨川旬是你什么人?”谢妄言在攻击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使出第二招,他现在对于墨无锋的来历很好奇。
墨无锋很诚实地回答:“是我父亲。”
“父亲啊……”谢妄言呢喃,然后他摇头自嘲:“这都是什么孽缘,十六年前你父亲阻止了我,这回又轮到你了吗?”
只见他扯开了衣裳,露出壮硕的半身,更加显眼的是他腹部位置留着的一道极为恐怖的疤痕,他指着那道疤痕对墨无锋说:“看见没,这就是你父亲给我留下的,现在你是不是也想同样留下一个?”
“我记得我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要让你把命留下。”墨无锋冷言回道,然而在他刚将这句话说出之后,谢妄言便已挥着那把斩马大刀欺身上前。
墨无锋急速后退,后退中还以长枪为支点,企图绕到谢妄言的侧方去,他的攻击是突如其来的,让墨无锋吃了个亏。
“小孩子就不要说大话了。”谢妄言斩出一刀之后,第二刀迅速跟上,却被墨无锋用长枪顶住,他紧接着挥出第三刀,终于是让墨无锋把长枪震脱了手。
“徒然惹人发笑。”谢妄言说道,脸上狰狞不已。
墨无锋咬牙喘气,之前被谢妄言懒散的样子骗到,下意识地忽略了他带来的威胁,呼了一口气,重拾长枪开始反击。
“开始生气了吗?”谢妄言化解了墨无锋的几次出招,在他看来,墨无锋的这几下就像是街头的小孩子打架,“你的墨家枪法呢?还是你觉得墨家枪法已经没落了,干脆学起了王八拳?”
在谢妄言的嘲讽下,墨无锋以长枪化作银龙,他想要冲向谢妄言再对他来一个直刺,这种简单的招式当然会被谢妄言轻易挡下,他自然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这种简单的招式上,只见墨无锋忽然调转方向,跃到谢妄言的左后方,想要对他来记横扫。
“所以说是小孩子啊,这下就忍不住了?”刀光一闪,谢妄言防住了墨无锋的这记横扫,他得意地说:“当年我可是因为墨家枪法从鬼门关那儿走了一遭,这个时候我又怎么可能不设防呢?”
“那可未必。”墨无锋忽然笑了。
“嗯?”谢妄言先是表达了疑问,然后便感觉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竖立了起来,这是在给他传达一种危险的信号,墨无锋忽然放松了手中长枪,收回手并作双拳击中了谢妄言的腹部,恰好是他留着伤疤的那个位置,将其击飞。
谢妄言在地上滚了几下才稳住,他弓着身子,腹部那里疼痛不止,墨无锋给他的那一下让他的旧伤也一并发作,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想起了十六年前的那场战斗,自己这边被一边倒的碾压,尤其是墨川旬,他给自己留下的恐怖印象仍然徘徊在他心里。
虽然自己在那个时候同样给墨川旬留下了伤口,但是比起自己所受的伤根本就像是破了个皮一般。
长枪重回墨无锋手中,他走到谢妄言跟前,冲着他的脑袋想要再给他一记横扫,所幸这些谢妄言稍微直了身子,才没让墨无锋的枪刃削掉自己的脑袋,不过他仍然被击飞了出去。
“你这小子……”谢妄言咬牙,他今日居然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吃了亏,被墨无锋力压简直是自己的耻辱。
墨无锋再次走向谢妄言被击飞的那一边,“你不会以为这十六年间我家的枪法就一直停滞了吧,又或者说……是你变弱了。”
他用枪刃抵住谢妄言的胸口,缓声说:“之前我就有了这种感觉,与别人口中十六年前 的你相比,你现在弱了不止一点半点。”
“那又怎样?”谢妄言似乎根本就没把抵住自己胸口的枪刃当回事。
墨无锋皱眉,将长枪向前一送,刺破了谢妄言的皮肤,“你把自己的内力给了衍一一部分吧。”
“你这不是已经猜到了嘛。”谢妄言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墨家少将军竟然会当场拷问敌人的吗?”
他根本就不会在意谢妄言的嘲弄,“只是想搞清楚一些事而已,你把自己的内力给他完全是属于拔苗助长,你们两个人恐怕都不会再精进了。”
他的确不明白这件事对谢妄言有什么好处,将自己修炼多年的内力送给他人的行为无异于自毁两人的前途。
“这又怎么样,咳……”谢妄言咳出一口血,继续说:“只要我们大事能成,少主和我的武功不能精进又有怎么关系,试问你可知道哪一个皇帝是以武功出名的吗?”
“你们竟然……”虽然已经知道他们的目的,却是没想到他们的图谋这么大,刚想将长枪穿透谢妄言的胸口,却发现长枪竟然无法前进一分。
“嘿……”谢妄言攥住枪刃,在墨无锋震惊的目光下,他说道:“还要多谢你给了我恢复的时间。”
说完便见他抬手一甩,竟是将墨无锋给甩了出去。
墨无锋从地上爬起,抹抹嘴角的血迹,心中想道:“大意了,没想到他还留着后手。”
“果然你还是个毛头小子啊,你以为我就这么输了?”谢妄言重新将斩马大刀拿在手中,顺便还抻了抻胳膊,“我之所以会被任命为独领一军的将领可不是因为我的内力比别人强多少,内力这种后天得来的东西固然不错,但我依靠的却是我的天生强大。”
听到一半的时候墨无锋就想起来了,邵东来告诉过他——谢妄言天生神力。
“这么说你刚刚……”墨无锋话还没说完谢妄言的攻击就已经近在眼前。
“没错,刚才我并没有用上内力。”谢妄言替他把话说完,斩马刀向他的肩上斩下。
“看来我忽略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墨无锋苦笑,此时想要拿起长枪抵挡已经太晚了,没想到自己还是输了吗?
‘叮’的一声,银铁交鸣,原本已经闭上眼的墨无锋看到了眼前的白色身影,“这就算是还你刚刚的恩情了。”他说。
“从战局中逃跑,然后帮助别人什么的可不行啊。”衍一的右手还在渗着血,他好像完全感不到疼痛一般,不过也幸得刚刚墨无锋的一击穿透了他的手掌让他战力下降许多,才能让白衣瞅准机会救下墨无锋。
“这可不是逃跑。”白衣反驳。
墨无锋从他身后扶住了他的肩膀,只听他说道:“是第二局的开始,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