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报仇吗?”衍一又一次质问白衣,他带着自得自满的笑意,对自己问出的这一问题很有信心,他与白衣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他差不多摸透了白衣是个什么样的人,面对着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他不可能会无动于衷。
事实证明衍一是对的,白衣虽是迟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他知道,他想报仇,可如果报仇对这天下来说,是一件错误的事呢?
“衍一,并非我不想报仇,但是…你的方式是错误的。”白衣没有正面回答他,但是话中意思却仍是试图使他改变主意。
白衣以为衍一在听完之后会露出失望的神色,可他没有,他只是微微摇头:“是错误的,但是那又如何?”
“你太仁慈了。”衍一说,他告诉白衣:“现在天下人就过的很好吗?临云州现在还在遭受山匪的劫掠,我是要帮助他们过的更好啊。”
“可你这样做,是要他们先经历更大的痛苦。”
“成大事者,一定要狠,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衍一搂住白衣的脖子,让他看看周围。
“你看,你就不好奇为何今天寺里除了你我再无其余声音?”
白衣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你难道……”
衍一点了点头,应证白衣的猜测,“为了以后人人都可以过的好的世界,现在牺牲一点点人又有何不可?”
“可他们都是无辜的,你难道连无辜者也要牵连进来吗?”白衣冲他怒吼,在他看来,衍一的这种做法已经有违人道。
面对白衣的怒吼,衍一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你必须要强迫自己才能前进,何况他们现在还没有死,只是被我派人抓了起来,别担心宗真住持,我给了他最好的待遇。”
“你变了。”白衣看向衍一的眼神中已经不再带有光彩。
“我曾经向你邀约,想与你一起看看云落山上的第一绝,我相信我们仍然还有这个机会。”衍一在白衣的面前慢慢踱步,白衣的话并没有让他产生一点动摇。
“不,我们没机会了。”白衣对他摇头,慢慢站了起来,他觉得他今天做的最错误的一件事,就是没有带剑来。
“我希望你不要这么做。”看到白衣已经有准备动手的架势,衍一仍是漫不经心……或者说是轻松写意更合适些。
白衣握了握手掌,虽然现在手中无剑,战力略有下降,但他根据衍一之前拍石桌那一手,判断衍一与自己的内力应是在伯仲之间,若是认真交手,应该有几成胜算,他要在这里制服住他,然后再好好劝告,或者一起想个办法,不要像现在一样这么偏激。
白衣虽然摆好了架势,但他对面的衍一却在此时进了屋,就在白衣以为衍一要避而不战时,衍一从屋子里出来了,他双手捧着一把剑,虽然是在剑鞘中,但白衣离着几步之远都能感受到那把剑散发出来的锐利剑意。
这是一把曾经有主的剑。
衍一把剑抛给白衣,在白衣接到后,衍一说:“用这把剑。”
白衣被衍一这突如其来的一手打乱了阵脚,接下那把剑,白衣将其抽出一半,寒光闪烁,血气袭来。
他拿剑的手在抖,并非是因为激动,而是手中这把剑想要完全摆脱剑鞘,名剑有灵,这把剑虽然不知道前主人是谁,但必定长期相伴,以杀伐温养。
“这是父亲的佩剑,叫苍水。”衍一说道。
看着白衣讶然地神色,衍一对他招招手:“来,让为兄试一试你的武功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白衣的双眼在衍一与苍水剑之间来回打量,他现在有些摸不准衍一的路子,为何突然要将父亲的佩剑送予自己,还要试探试探自己的武功。
“一直犹豫的话,你会输的。”声音近在耳边,随着声音一起来到身前的是衍一的攻击,白衣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已经晚了,他来不及抽剑反制,只能仓惶举起剑鞘防御。
衍一一拳把他轰向院子的角落,是的,一拳,衍一手中并无武器。
在出了这一拳之后,衍一并没有乘胜追击,即使他知道趁这个时候使出下一招他就会赢,白衣倒飞出去的地方已经漫起了尘土。
“你就只是这种程度?”衍一向尘土中的白衣大声问。
“咳咳咳……”尘土飞扬中传来几声咳嗽,白衣的身影慢慢出现,他抽出长剑,扔掉剑鞘,刚才衍一一拳打在了剑鞘上面将他击飞,并且还在剑鞘上留下凹陷,足以见得力道之大,在这个瞬间,白衣清楚的了解了,衍一的内力甚至可能在自己之上,如果接下来还不能认真对待,那么自己可能会死。
他手中握着苍水剑,无论是从握感还是长度、重量来说都十分恰到好处,仿佛为他量身定做一般,而刚刚只是拔出一半便散发出的血气此刻更加旺盛,剑刃闪烁的寒光仿佛能冰冻周遭的空气。
在这一刻,白衣激发剑意,与长剑共鸣,剑气包裹着苍水剑,他随手一挥,驱散了周围扬起的尘土。
“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衍一展拳伸掌,白衣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掌上逐渐变红,升起丝丝热气,他向前走出一步,白衣立马感觉到了掌上传来的灼热之意。
“看你能不能接住我这招。”衍一与刚才一样,说话的声音与招式一同袭来。
这次白衣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向前挥出一剑,裹在剑上的剑气激动,向前伸展。
这一招是双方对各自的试探,而在这场试探中,是衍一占了上风。
他的手掌竟是完全不惧白衣的剑气,硬是抗过了剑气拍在了剑刃上,那股炎灼热意通过剑刃传导到白衣的手心,发出滋滋声,竟是让白衣有些拿不稳剑了。
各自收招,分站两边,白衣将剑插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手掌,刚才的感觉果然不是假的,自己的手掌此时仿佛是被沸水烫过一样通红。
眼前的苍水剑柄处温度极高,仿若油锅,可若是真的沸水油锅也就罢了,最起码白衣借着内力的支持,还能抗下来,可现在完全不知衍一的那一掌法有何古怪,即使白衣用上了内力,也抵御不了太多。
“看来,你还略差一筹。”衍一吹着手掌,掌上开了一道小口,稍微渗出了点儿血,看来刚刚硬抗白衣的剑气还是稍微让他受了一点伤的。
当然,比起白衣那边他这点儿小伤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苍水剑上的高温仍然没有退去,这直接导致的后果便是白衣不敢拿剑,或者说即使拿了剑,也是握不稳的,一个剑客拿不稳剑,那么便意味着他一定会输。
“刚刚是谁想阻止我的?你就这么一点儿能耐?”衍一嗤笑,甚至接着刚刚掌上的余温给自己泡了一壶茶,茶壶是新的,他从屋子里与剑一起拿出来的,他轻轻泯了一口:“你这种水平可阻止不了我,不如干脆点加入到我这儿。”
“我不会加入你的,不,我一定会阻止你!”白衣咬牙,运起内力,不顾剑上灼热扔在,他将其握紧,这一下可算是让衍一吃了一惊。
趁着衍一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白衣大踏步向前,朝衍一冲了过去,剑锋直指衍一,如同白虹贯日、流星坠地。
如果说沧海横流可剑斩八方,将四面八方的敌人一网打尽的话,那么白衣现在使出的这招便是以一往无前之势,专注一个敌人的剑招。
星流川骛,似流星飞驰,如江河涌流。
这一招衍一绝对抵挡不了,不,如果衍一正面接下这招的话可能会死,这一招是必杀的一招,一旦使出便不可回头,所以白衣只能以最小的出力对衍一使出,虽然收不回,但是能以轻伤为代价叫衍一收手便最好。
但是,在距离衍一只有一步之远的时候,白衣看到他笑了,这种笑意是胜利的笑意,绝对不是衍一此刻的情境能有的,就像是前几日在静安寺外对上盘龙寨山匪时,某种目的达成才能展露的笑意。
“白衣!”身后有人喊他,这个声音他很熟悉。
他心下一慌,不自觉地收力,并把速度放慢,就是这一放慢,让衍一揪住机会无伤躲了过去。
白衣扑了个空,他站在原地,转头看去,是长宁在叫他。
长宁身上还穿着鹅黄襦裙,只是横在她脖颈上的那把刀十分不衬她,她的神色很紧张,眼中惊恐,但是在惊恐之中还有一丝对白衣的担心。
白衣冲她笑笑,想要缓解长宁惊恐的情绪,虽然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他顺着架在长宁脖颈上的那把刀,看到了拿刀的人,那人白衣同样熟悉,他穿着青色长衫,身材壮硕,面带青须。
对面的人看到白衣的一瞬间就高兴的叫他:“哟,这不是白小哥儿吗?”
声音也是自己熟悉的粗犷,一切一切都和白衣印象中的那人吻合。
白衣张了张嘴:
“谢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