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两个大小伙子也都没打算再瞒下去,互相对视一眼,实话实说:
“其实……我们回去以后商量了一下,又在原本的基础上加了几个新包袱,想给观众一点新鲜的感觉,只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最终成型,所以也没敢告诉师兄你们……”
宋元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秦榆,嗐,果然他还是捧哏的老毛病,习惯做什么事前都先看看逗哏的反应。
不行,这次他也要当家做主做回师兄。
“我还当什么事儿呢!你俩有这心,这是好事啊,没关系,回去以后呢,继续想想,不用着急,你们年轻人觉得好就行,不用来问我们的意见也行。”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真的吗?大师兄?”
大……大师兄?
不是明明是自己在跟他们说话吗?他都答应了,为什么还要问大师兄的意见?是真没把他当回事儿啊?
“哎哎哎,我答应你们就行了,干嘛还要问他?”宋元鸣摆摆手,“行了行了,这事儿我说了算,你们都回去吧!”
宋元鸣赶紧地支走师弟们,也不知道是真嫌他们一帮小屁孩烦人,还是内心当中仍旧有种篡了权的恐惧,今天赵琪笙他们没有演出,后台里人走得差不多之后,也就剩下他们三个。
周秦榆慢慢悠悠老艺术家似的悠出一句话:
“挺好的,也会教育师弟了,看来我以后是真不用那么操心了。”
明明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甚至还有几分仙风道骨,怎么他就觉得心里一咯噔呢?
一定是他受压迫太久了,不,他要翻身!他要为二师兄三个字正名!
宋元鸣捏紧了小拳头给自己鼓劲,暗示自己绝对不要怕周秦榆,他和他之间明明是同一个级别的。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当然,我怎么说也是二师兄嘛,办事还是很靠得住的,才不是什么好逸恶劳混不吝……”
话说到这里,周秦榆也总算是明白了。
果然,还真是被他家青青说中了,这货就是在不满意自己虚构的那个人物,好在他现在已经受过提点了,否则可能还真不明白宋元鸣到底是为了什么。
“老宋,这事儿我可真要跟你说明白喽,包袱归包袱,生活归生活,我创作的这个人物是提炼的当代年轻人常见的心态,绝对不是针对你。”周秦榆跟他摊牌,同时也不忘再压迫一把,“毕竟我要是想针对你,有一万种办法,专门编个段子……没必要。”
宋元鸣要说他完全没有多想,那肯定是假的,本来他也不是那么敏感的人,可这不是非常时期嘛?他刚刚遭受了一段情劫,心灵是非常脆弱的,所以正好周秦榆又编出了这么个人,自然而然的,他就联想到了自己。
自然而然地,他就觉得很委屈。
可既然都说破了,他要还抓着不放那就真显得不大气,不上档次,至少在嘴上,他得大气一点。
“我……我才没那么小心眼,你当我是什么人了?身为一个专业的捧哏演员,心宽体胖是必要的好吗?就连人观众都知道台上是台上,台下是台下,像我这种专业的,怎么会真把包袱当回事儿……”
嘴上说没当回事,但是三秒后,还是软下语气忍不住问了句:
“……你是真的没有影射我对吧?”
“真的。”周秦榆笑得无奈又透着那么股子宠溺,“不生气了吧?”
“不生。”
“能好好一起写节目了吧?”
“能。”
“那我再跟你说句实话……”
“说。”
“其实我这个人物还是有一部分是取材于你的,比如说情场上的屡战屡败。”
“……”
宋元鸣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捂着胸口跟什么毛病发作似的直叹气:
“哎呀,哎呀……”
薛青青在边上一句话没说地看到这里,终于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还真不是打圆场,是真的越看他们就越觉得挺萌的。
“不好意思插句话。那个什么……我提个小小的建议你们看成不成熟哈,你们二位要不要考虑一下组个cp,吸引一些cp粉之类的?现在不是这种……兄弟情,特别火吗?”
“……”
周秦榆侧头看她一眼,眼神奇怪。
宋元鸣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然后回答:
“不要,我社基佬有煤老板一个就够了,太多了的话……显得我们社很不正经。”
“哦……”
薛青青不成熟的小建议被驳回,噤声,自己坐到了一边去。
不过心里头还是很不服气的。
为什么要驳回她的建议?明明挺好的啊,多一点卖点不好吗?就好像梅若瑶和赵琪笙他们那对一样,靠着软萌小太子和操心太子太傅的cp人设圈了多少粉?自己甚至都已经在各种平台上看到他们的同人文和视频了。现在这年头,腐文化早就已经不是什么小众文化,就算他们不想,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广大粉丝们还是会把他们往一对里凑,到时候官方比不上同人,显得他们多被动?
唉,不过也算了,知道他们都是直男,逼直男做这种事情倒是也很不道德。
在薛青青纠结地想这个问题期间,周秦榆和宋元鸣早就已经一心一意心无旁骛地商量了很久节目的内容,两个人头贴在一起耳鬓厮磨,心有灵犀一点通。
明明就是很有cp感啊!
以至于她越看就越觉得可惜,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资源,最后为了别让自己这么遗憾干脆把头扭开不去看他们。
不看不看,王八下蛋,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
她就偷偷拍一张照片,保证不留传到外边,只和范一鹿内部资源共享……
周秦榆和宋元鸣不知道商量了多久,薛青青反正有事情做,等得也不嫌久。到最后抬头一看墙上的钟都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周秦榆才理了理写得满满一沓稿件,松了松筋骨。
“还有三个月呢,不用现在就弄得太晚,养精蓄锐。今天写得这些明天再慢慢润色,争取一周之内先把节目写好,之后就是排练磨合。”
“行了,知道了。”
宋元鸣也站起来喘口气,他可也是好久都没这么认真过了。这人年纪大了吧,伏案工作就容易腰酸背痛,更何况他前两天才跪了足足五六个小时,这单薄的身子骨实在是熬不住了啊。
“写是写了,便是不好,我也再不能了……”说着就跟勇晴雯病补雀金裘一样哎呦一声,顺便打了个哈欠,“我得回家躺着了,否则明天是真起不来了,唉,真是怀念当初那个蹦迪到黎明的年轻的自己啊……”
宋元鸣是双手捂着腰走的,让人既觉得可怜又觉得好笑,周秦榆回头叫上薛青青:
“我们也走吧。”
“……好。”
一,二,三……
三天……
足足已经三天了!
薛青青掐指一算,已经足足三天没有范一鹿的动静,微信也不回,电话也不接,翻遍朋友圈也只找到三天前的一条,在失联前,她就写了“闭关”两个字。
也是直到今天她才终于开窍,跟周秦榆一起去园子的时候抓住了梅若瑶,近些时间他们走得近,梅若瑶对范一鹿的行踪说不定比自己还了解。
“梅若瑶,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拐走了范一鹿?”
薛青青开门见山,梅若瑶也实不相瞒:
“我没有啊……天地良心,最近鹿鹿的确是借宿在我家,这不是因为我家大嘛……”然后说着就叹了口气,“可是这两天鹿鹿就很奇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吃饭都只准我放在门口,不肯出来不肯见人,我也很担心她,但是又不敢强进去,要不然待会儿你跟我回家一起劝劝她去?”
借宿这两个字用得就很微妙,薛青青打量了梅若瑶好几眼,看他应该也不是在说谎,不过也不忘告诫他:
“你要是敢欺负她,我可不会放过你……待会儿演出结束了我跟你回去看看吧。”
梅若瑶赶紧拱手承诺:
“二位姑奶奶,我供着还来不及。”
于是元禄社下班之后,薛青青就来到了梅若瑶家。
周秦榆因为要和宋元鸣改稿,仍然留在后台,只有她一个人到了梅若瑶家。
刚一进屋她就惊呆了,这搞京剧的和说相声的还真不是一个档次,他们也太挣钱了吧……
瞧瞧这豪华装修的大房子,都快抵上周秦榆京剧师父那个别墅了,但关键是——
这里可是寸土寸金的京城啊。
突然她就明白范一鹿了,要换做是她,她也想留在这里,山山水水哪比得上二环一套房?
薛青青不由自主叹息:
“你家是真大啊……”
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要放弃这种挣钱的行业,投身于糊口都难的相声呢?
可梅若瑶这时候都没有嘚瑟显摆的劲头,把薛青青领到一间房门口,唉声叹气道:
“谢谢啊,鹿鹿就在这里面。”
薛青青哦了一声,先是敲了敲门,自然没什么反应,然后就朝里面喊:
“范一鹿,你在里面修仙呢?快出来!”
……
里面还是没有反应。
梅若瑶都有些绝望:
“青青,要是连你都喊不动她,我就真没办法了……”
薛青青站在门口想了一下,问他:“三天前你最后一次看见她,她是什么样的?”
“挺正常的。”梅若瑶回想一遍,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但是那天晚上,大概十点多不到十一点的样子,我好像听见她房间里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
“类似于……‘哈哈哈’‘厉害啊’‘牛X’之类的。”
“……”
薛青青迟疑了一下,一对时间和范一鹿的反应,若有所思,“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你有钥匙吗?”
“有啊。”梅若瑶一愣,“你要干什么?硬来啊?不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她要是生气让她来找我,拿钥匙去。”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