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管事教训的是,以后,奴婢定不轻易替人送信,”小竹恭敬地蹲身行了一礼,脸有愧色,“也请温管事放心……以往,奴婢给六小姐送信,都是等着那人看了信,亲手撕碎了的,六小姐的笔迹绝对不会传出去,”
温西‘哦’了一声,点头道,“你做事周全,倒不用如此因噎废食,六小姐让你送信,你送便是……我还想问你一件事……有人没有人给六小姐写信?”
说白了,还是在乎秦织娘手里的东西!
小竹心里冷笑,仔细回想了一番,懵懂着,恭敬道,“回温管事,这个,有没有人给六小姐写了信,奴婢不清楚,不过,奴婢这里的确没有收到别人给六小姐写的信,”
辞别温西,小竹快步走去马厩,在路过一间空房时,躲了起来。
偷偷拆开信封,一目十行地看了信,又把信放回去,小竹这才淡定地往马厩去,把信转给秦祖青。
秦祖青收到信,快速地看了信,把信给了小竹,“二小姐,她们还好吗?”
小竹接过信,动作利落地把信撕毁,闻言笑了笑。
秦府不过是把二房三人当三头猪在圈养罢了,哪里还有过得好不好一说?
或者说,有谁会关心她们过得好不好呢?
兴许秦织娘关心。
也是。
若不是因为秦织娘,秦家二房的三个小主子,哪里还有命在?!
最主要是,二房那几个主子,实在是,太蠢了!
她若是秦织娘,她才不会管他们的死活嘞!
转念一想,想起家里生了病,连床都下不了的母亲,小竹心下登时一痛,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她有些理解秦织娘了。
兴许秦织娘不是不嫌弃他们,不是不为他们感到头疼,她只是无法割舍,只是无奈罢了。
唉。
“…挺好的,”小竹含糊地点了点头,拿着信纸碎片走到马厩里,扬手一扔,把信纸碎片扔到马厩里。
她突然走近,马厩里躺着休息的马匹受了惊,站起身来,没一会儿,那些碎纸就被马匹乱脚踩入马粪堆里,小竹头也不回地走了,“秦大哥,我走了,”
她还得把信里的内容告诉衡榆居的人。
……
听说秦穗儿写信给秦祖青,让秦祖青回秦家村向秦织娘求救,秦微君脸上没有一丝意外。
可秦穗儿这一次,注定要失望了,因为,她安在黑海边的人,昨日才回信,没看见有人出了黑海。
“……难为小竹了,”秦微君落下一针,她正在给张寄芙绣荷包,双面绣芙蓉花的荷包,有些难做。
秦微君皱眉看着芙蓉层层叠叠的花瓣,眼底闪过一丝厌烦,“拿点银子给她,拿着张公子的帖子,到安和堂,请钟大夫给她母亲看看病,看能不能治好。”
白灵蹲身应了‘是’,从白妗手里接过赏银和帖子,撩开串珠门帘走了出去。
“小姐,”丫鬟白染带着一几个端着托盘的小丫鬟从隔壁暖房过来,“衣裳都熏好了,”
听说张寄芙和几位陆姓千金小姐,在陆家山庄游玩。
作为未婚妻,她当然要跟过去看看。
秦微君蹙了蹙眉,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更衣。
白妗上前服侍。
且说秦微君如何梳妆打扮过后马不停蹄地坐车来到陆家山庄,陆家山庄里,张寄芙和三位容貌出色的陆家小姐在一起喝茶弹琴说笑。
陆家二小姐笑得最开心,她歪在桌角一旁,双手支着下颌,眼睛亮亮的,大胆地看着张寄芙,两片红殷小巧却饱满的唇瓣涂了唇脂,如同含着露水的芙蓉花瓣。
张寄芙从小在脂粉堆里,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美女,最喜欢大胆的女子。
陆家小姐虽然害羞,胆子却一比一般的规格小姐胆大,张寄芙顿时来了兴趣,“…书上都说,这女儿家的胭脂,味道不同寻常,我今日倒想尝尝陆家二小姐唇上的胭脂,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说罢伸手要去点陆家二小姐唇瓣,陆家二小姐往旁一让,忙拽过一旁的丫鬟挡灾,“好哥哥,她的和我的是一样,你尝尝她的吧!”
说起来,那丫鬟长得与陆家二小姐有几分相似,性子也相似,唇上也涂了胭脂。
张寄芙倒也不在意,伸手点了点丫鬟的唇,又把手指放到嘴里尝了尝。
“呀!”陆家二小姐娟秀的脸上飞起两片红晕,左右看了看,看到姐妹们凑在一起捂嘴低笑,一时又是得意,又是害羞,松开那丫鬟,嗔瞪了张寄芙一眼。
张寄芙尝了胭脂,脑海里又出现一些古怪的画面——画面中,他穿着一身古怪的衣裳,带着几个打扮古怪的女子,正在欺负一个女子。
那女子好生倔强,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依旧倔强地地抿着唇不吭一声。
看身影有些熟悉,仔细一看,竟有些像秦织娘……
一晃神,所有的画面都褪去,眼前还是熟悉的山石花木,湖泊亭子,俨然还是陆家山庄。
张寄芙脸上嬉笑褪去,露出沉思模样。
陆家二小姐见状心下忐忑,眼珠子一转,凑到张寄芙身边,撒着娇问道,“好哥哥,告诉我,这胭脂,是丫鬟唇上的胭脂好吃,还是秦家姐姐唇上的胭脂好吃?”
周围的人闻言都噤了声,一个个都竖着耳朵,等着张寄芙的回答。
这时,一辆小轿停在亭子下方。
亭子上的话音传下来,白灵的脸顿时气得通红,可恶!竟敢那一个丫鬟和她家小姐比!
白妗亦担心地看了轿子里的秦微君一眼。
这话,无论张寄芙如何回答,她们小姐,都会因此受到伤害。
问话之人,不可谓不歹毒。
正在白灵等人怒不可言之时,从远处跑来一个小厮,这小厮正是张寄芙的随身小厮,他手里拿着一封信。
跑得大汗淋漓的,显然是有要事要禀告张寄芙。
秦微君让白妗把他拦了下来,“你家公子在上面,”
白妗指了指石阶上的亭子,语气看不出喜怒,“上面那么多小姐,你就这样冲上去,怕是不太好,不如在这里等等吧,一会儿,你家公子就下来了,”
小厮闻言看了看秦微君的轿子,吓得噤了声,垂着头站在一旁,不敢多话。
开玩笑!
在张大人亲自写信来承认秦微君的身份之后,连郑妈妈等人都偃旗息鼓,对秦微君礼待有加,他一个小厮,拿什么与将来通政使大人的儿媳斗?
“自然是秦——”
亭子里,陆家几位小姐都提起心,一脸八卦地看着张寄芙。
张寄芙回头,看着众人这幅模样,突然醒悟过来,忙闭上了嘴,一脸愤怒地站起身来,语气冲冲地说道,“谁的胭脂好吃,你们女儿家岂不是更清楚?若真好奇,就自己吃去!”
不久前父亲大人写信过来,同意了他和秦微君的婚事,还嘱咐他,不准再胡闹,要好生宽待秦微君。
张寄芙想到这里,脑海里秦织娘脸和秦微君的脸来回闪烁,最后定成秦微君的,张寄芙脸上有些奄奄的,“陆家几位姐姐妹妹好好玩玩,张某身体有些不适,先告退了,”
说完张寄芙头也不回地走下石梯,留下面面相觑的陆家几位小姐。
张寄芙提着衣摆小跑下来,一下来,便看到小轿旁的白妗,张寄芙一愣,想到刚才亭子上的对话,又有些心虚,“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秦微君经常乘坐的那顶小轿子,张寄芙顿时了然,喃喃道,“微君也来了?”
轿子帘布被揭开,露出秦微君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美脸,“张公子,有人找您,找您有急事,”
秦微君眸光微转,落在一旁的小厮身上,小厮顿时身板一挺,拿着信走到张寄芙身边,卑微地躬着身,“…少爷,老爷来信了,”
父亲来的信?
张寄芙皱了皱眉,接过信,打开,刚看了几个字,嘴里不由惊呼道,“张江死了?!”
连续看了两行,张寄芙脸色古怪地看向秦微君,父亲在信上说,秦家有神药,能医死人肉白骨起死回生,要他择日立即和秦微君成亲,并想方设法拿到神药。
想到要和秦微君成亲,张寄芙顿时觉得嘴里有些不是滋味,为什么不能和秦织娘成亲?
秦微君听到张江死了的消息为之一愣,下意识问道,“怎么死的?”
张江死了?
张寄芙收起信,语气不轻不重道,“…他勾结倭寇,养寇自重,皇上下的令,斩立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