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宁自然不希望余氏出事。
“爹啊!娘真的生病了!瘦得皮包骨了!”秦安宁焦躁地拿起一块砚石,又放下。
不对啊!
算算,余氏应该已经过了不适阶段了,这个时候应该胖了才对,怎么反而瘦了?
“怎么会这样?!”秦三老爷闻言沉吟了一会儿,“张大夫怎么说?”
“爹啊!这次连张大夫,都看不出来娘到底生的什么病!”
连张大夫都看不出来的病,是什么病?
“你娘现在如何了?”
还怀着身孕,偏偏又生了病!
秦三老爷有些担心余氏。
“娘瘦了很多,原脸上起了斑,脾气也变坏了,爱砸东西,还会挠人,冬荷身上全是她抓出来的伤,”
秦安宁只顾着说,没看见秦三老爷突然微变的脸。
生平最爱美人,身边从不缺美人的秦三老爷,听到秦安宁对余氏的描述,有些无法接受。
他实在无法把秦安宁口中泼妇似的丑妇,与印象中温柔小意,娇美动人的余氏重叠在一起。
偏偏秦安宁毫无所觉,想起冬荷的话,又道,“……娘以前不爱喝喝辣汤的!怀三哥,怀我和四哥时,都爱吃酸的,这次却十分反常,似乎十分离不开辣汤!娘喝了许多辣汤,把嘴和牙齿都烫坏了!”
“好了!”原本对余氏生病怀孕起了几分怜惜的的秦三老爷闻言,心里那些怜惜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完全不能想想一口坏牙满嘴脓疮的余氏,想想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你个姑娘家家懂什么?!这怀孕的人,口味总是奇怪的,爱喝辣汤,这不稀奇!”
酸儿辣女!
秦三老爷心里觉得余氏这一胎,应该是个女儿……以前觉得,余氏这一胎,能生个与余氏一般美丽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儿也不错,可现在那些美好的想象都烟消云散了。
“你回来也有些日子了,去给你祖父祖母请安吧!”秦三老爷转过身,背着手不看秦安宁。
被从来宠她如命的秦三老爷叫出房,这还是第一次!
秦安宁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秦三老爷的背影,呆站了片刻,叫秦三老爷没有开口安抚她的意思,秦安宁又气又怒地一跺脚,哭着跑了出去。
转头看了一眼秦安宁的背影,秦三老爷脸上闪过一丝后悔,可想着余氏的样子,秦三老爷脸色变得很难看,看着大开的房门,秦三老爷脸上浮起一丝不满,‘哼’了一声,“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真不知道余氏是怎么教的?!”
完全忘了,秦安宁如今这样娇纵,大半都是他惯的!
秦安宁回到梧桐苑,越想越气,随手乱砸了一通,把秦三老爷以前送给她的那些名贵的瓷器,名贵的卷轴,名贵的砚石,珐琅手炉等宝物砸得四分五裂。
春荷得知消息后,赶过来。
见到地上摔碎的各种名贵器具,心疼得在滴血,这些东西,卖了,能买十几个她了!
“……三小姐,”春荷小心翼翼地蹭到秦安宁身边,没了余氏的秦安宁,就像被砍了利爪,拔了尖牙的老虎,空有一副凶狠的样子。
只可惜,她的卖身契在余氏手里。
还有三少爷……
否则,她该不会这样扒着秦安宁呢!
“滚!”秦安宁随手拿起桌案上的香炉朝春荷砸去,“别和我说话,滚!”
像个做错了事欠收拾的孩子。
春荷闪身躲开,香炉砸在地上,火红的银炭滚落出来。
这火炉要是落在自己身上,自己怕是要丢了半条命!
春荷眼里冒出丝丝火气,忍了又忍,叹了口气,劝道,“三小姐,您要振作起来!您这样,别人指不定都躲在暗地里看笑话呢!”
“看我笑话?!”秦安宁撑起身来。
她脸上的黑色伤疤已经掉了,留下一道白色的月牙状的痕迹。
之前敷了厚厚的粉还看不出来,可秦安宁流了泪,把脸上的脂粉冲刷了,露出若隐若现的疤痕。
看起来,真是说不出来的丑!
看着春荷,秦安宁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闻言,咬牙切齿道,“谁敢看我笑话?!”
春荷几不可见地撇了撇嘴。
府里看秦安宁笑话的还少吗?自从秦安宁顶着伤疤回来,到处都是看她笑话的人!
“三小姐,没人看您笑话,没人看您笑话,奴婢只是顺嘴一说,”春荷打着哈哈,“您仔细想过没有,失了夫人的庇佑,又失了老爷的宠爱,您还有好日子过?到时被人看笑话,还是轻的,只怕会被人一脚一脚往泥里踩呢。”
春荷人彪悍,说话也直接。
秦安宁闻言一时只觉得醍醐灌顶,人都清醒了几分,一个‘轱辘’翻身坐起。
是啊,这里可不是秦家村,这里是秦府。
“别的不说,”春荷劝道,“就您脸上的伤疤,如果您想要去疤,还要求三老爷呢!三小姐,您可千万别任性啊!”
任性坏了她的事,她第一个不放过秦安宁!
想起藏在秦家,救过自己的高人,春荷态度略微收敛。
“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您要是主动认个错,三老爷还会揪着您的错处不放不成?”
秦安宁想了想,生生咽下喉中的气,勉强点了点头。
第二日。
那日秦安宁负气跑了,秦三老爷还以为她要生好几日的气才会来见自己呢,没想到……
秦三老爷想了想,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背着手走了出来。
“爹,”秦安宁给秦三老爷行礼,与以前的肆无忌惮相比,现在多了两分忐忑。
秦三老爷一时又是感慨又是心疼,“找我什么事?”
“爹,娘身子越来越重,咱把她接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