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敏为沈佑戾面前的酒杯续上酒,语中带着几不可闻的温柔:“俞敏不敢变,对王爷的这份忠心,俞敏永不敢变。”
沈佑戾笑了笑,只是笑意不深,更像是那种皮笑肉不笑,他看着俞敏这张脸,想到华东宫里的那位,心道如果一直没有变的人是木鱼,那么该有多好。
沈佑戾又喝下一口酒,转而夸道:“你酿的秋露白一如既往的好。”
秋露白是以夜露酿酒,取“繁露水”,也就是秋露繁浓时的水,作盘以收之,然后以之造酒,故名曰“秋露白”,这酒味十分香洌。
俞敏难得得沈佑戾夸奖一回,马上笑逐颜开:“王爷喜欢就好。”
“喜欢!”这一晚上,沈佑戾脸上难得露出真心的笑来:“这是除了母妃酿的桃花酿之外,本王最喜欢的酒了。”
沈佑戾不知道桃花酿是木鱼所酿,所以道是李茹黎酿的桃花酿。
“奴婢知道。”俞敏心想要不是沈佑戾喜欢,自己也不会去学:“慈荣太妃酿酒手艺精巧,奴婢自问不及,如今,奴婢所酿的秋露白能得殿下一句夸奖,实在是奴婢的荣幸。”
随着俞敏的话,落下的还有俞敏手中的酒,它流至沈佑戾面前的杯中,呈现出别样的水波美感。
“你也喝点吧。”眼见俞敏要放下酒壶,沈佑戾按住她的手,如是说。
“是。”俞敏瞧着沈佑戾骨节分明的手覆在自己的柔荑上,心生欢喜。
后来,俞敏与沈佑戾两个人一起举杯对饮,直到天色大白,然后,再各自离去。
等到木鱼想起问到沈佑戾这个人时,才知道他一个人离开了。
沈佑戾曾一个人驾马来到万盛行宫,带着满心欢喜,又一个人驾马离去,带着满心失落。
木鱼服解药后不到两日的时间,便没有大碍了,待到刘守祥为她把过脉,确定完全痊愈了之后,木鱼才又一次的向他问起沈佑礼的情况:“皇上醒了吗?”
“还未。”刘守祥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和压抑。
木鱼刚才问话的时候是带着挺大的期许的,毕竟自己已经完全好了,沈佑礼没道理还不醒来,可是刘守祥的话却像冷水一样朝她泼来,将她的一点喜悦都浇灭了。
木鱼敛了笑容,眸光清凌凌的,语气有些焦灼:“已经这么久了,皇上为何还不醒来?”
刘守祥喉头动了动,对木鱼解释原因道:“皇上中毒已深,再加上昏迷日长,是没有娘娘您这么容易康复的。”
“那还需要多久?”木鱼只在意这个问题。
“这…”刘守祥沉吟了片刻,然后据实相告:“下官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木鱼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寒着脸看刘守祥:“什么叫做你不知道?”
刘守祥暗红的唇瓣紧抿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木鱼见刘守祥这样,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她的手搁在自己的腿上,有些微微的抖动,但是话语间却十分冷静:“你告诉本宫,皇上是不是可能醒不过来了?”
刘守祥蹙眉,眼睛周围的褶子深深,颇为沉重的点了下头。
木鱼的手在腿上滑了一下。
小平见状,冷淡而礼貌的开口:“刘院首,你莫要吓娘娘。”
刘守祥赶紧跪下:“下官怎么敢吓唬娘娘呢!只是皇上这毒已经侵入肺腑了,一时半会,下官也束手无策,如今只能靠皇上自己醒来,要么就是看天意了。”
这意思,也就是让沈佑礼听天由命了,要么等死,要么等着奇迹…
“好,好,好!”木鱼气得不行,连着说了三个“好”字,然后用嘲弄的语气骂道:“本宫竟是不知刘院首何时开始信命了,既然是要看天命,那皇上养着这太医院的数十人还有何用,不如改日打发了你们,让你们去往天佑寺为皇上祈福好了。”
送往天佑寺,那不是要当和尚!那怎么行!刘守祥闻言,心中惶惶,赶紧磕首道:“娘娘…”,但是,还不等他再说些什么,木鱼已然拂袖而去。
启语阁内,刘玉禾正拿着湿的帕子给沈佑礼擦他那干涸的唇瓣,听见脚步声,方一抬头,便看见木鱼站在自己面前。
“木惠妃娘娘万安。”刘玉禾赶紧跪下。
“不必多礼。”木鱼是个分得清是非对错的人,不会为了刘守祥的事情而迁怒于刘玉禾,反倒因着方才所见的刘玉禾待沈佑礼的悉心照料而心生感激,所以亲自扶起刘玉禾,然后说道:“这几日要你来伺候皇上,也是辛苦了。”
“不辛苦,这本是身为后宫中人应该做的。”刘玉禾低着头,回答的很是恭敬有礼。
木鱼冲着刘玉禾点着头,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许:“嗯,你倒是个懂事的。”
刘玉禾不好意思的笑笑。
木鱼趁着刘玉禾笑的空档,坐在了沈佑礼的床边,然后上下打量了刘玉禾一眼,展眉笑了笑:“本宫瞧你这几日竟还瘦了,想来也是累坏了,如今本宫的身子恢复了,这里的事情就让本宫来吧,你且回去歇着。”
木鱼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是客气,但脸上是毫无商榷的余地,只可惜刘玉禾没能看出来。
刘玉禾只以为木鱼是客气,于是也回了客气的一句:“娘娘方才复原,应该多在华东宫里养着才是,怎么反倒让玉禾歇息呢?”
小平本来一进门就待在一旁茶桌上为木鱼泡茶,此刻听了刘玉禾的话,只觉得刘玉禾这人真不知是单纯还是蠢钝,反正是个不会说话的主,大概是承了其父刘守祥的样儿吧。
小平捧着一杯茶,冲着木鱼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对刘玉禾说道:“咱们娘娘说话,刘美人便听着就是了,哪里来的那么多问题。”
“小平。”木鱼斥责道。
小平歪了歪嘴,赶紧呲声,将茶递给了木鱼。
刘玉禾其实不傻,只是待人以诚而已,实在不够圆滑,但经过小平这么一说,大概也知道了木鱼的意思,于是赔笑道:“小平说的不错,是玉禾多嘴了,那么还请娘娘多顾着身子,莫要太过操劳了,玉禾这里就先行退下了。”
木鱼点头,她自然不会留刘玉禾。
木鱼喝了两口茶,然后将茶杯递还给小平,这时候,刘玉禾刚走到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