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敏好似突然回过神来,低下头,慌乱的说道:“臣妾谨遵皇上之命,定不会再在木惠妃娘娘面前说错话了。”
就在沈佑礼淡漠的点了点头的时候,步娜缓步走了进来,对着屋内剑拔弩张的两人一一唤道:“皇上、娘娘。”
“什么事?”沈佑礼黑着一张脸说道:“没看见朕正与你家娘娘说着话吗!”
步娜一时之间被沈佑礼所吼得有些害怕,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沈佑礼,或者说是自己家的主子哪里得罪了沈佑礼更为妥当,竟然惹得他这么大的火气,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哆哆嗦嗦的答了一句:“奴婢无意打扰皇上,只是木惠妃娘娘在门口站着,奴婢…”
还不待步娜将话说完,俞敏便不耐的打断她,训斥道:“怎么不将惠妃娘娘请进来,这么热的天,若是晒着惠妃娘娘,可是你担待的起的!”
俞敏这样的话只是为了圆自己方才所说的谎,既然对沈佑礼说了自己是关心木鱼的,那戏就要做全套,不管沈佑礼信不信,只可怜了步娜,先是被沈佑礼吼得一愣一愣的,再被俞敏骂了一通,甚是委屈:“娘娘这可冤枉奴婢了,奴婢自然请过惠妃娘娘,只是惠妃娘娘不愿进来,还说是…”
步娜斟酌,不敢继续往下说。
俞敏识趣,刚才方被沈佑礼警告了一番,自然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去接步娜的话茬。
沈佑礼听说木鱼来了,之前的阴霾全都一扫而光,乐呵着问道:“她说什么?”
步娜惊诧于沈佑礼瞬间的态度转变,有些不可思议的回答道:“回皇上的话,惠妃娘娘说…说要在门口等着皇上出去。”
沈佑礼闻言,匆匆离去,速度之快,叫步娜与俞敏两人瞠目结舌。
瞧着沈佑礼的背影,俞敏悄无声息的弯了嘴角,看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水月宫的门口,沈佑礼一眼就看见那个身材娇小、容貌无双的女子,沈佑礼低头,轻扯起嘴角,自遇见木鱼以来,他就知道了,她总有那个本事,就算是站在人群堆里,也能叫自己一眼瞧见她。
木鱼不似往常,一张小脸耷拉着,也不说话,也不笑,只是傻愣愣的盯着沈佑礼看。
沈佑礼向木鱼身边走去,瞥见她情绪不高的样子,伸出双手捏了捏她十根白嫩水葱似的的手指头:“热吗?”
木鱼瞧了一眼这日头,睁着眼睛说瞎话:“还好。”
沈佑礼长叹了一口气,与之前听见步娜说木鱼到来时的喜悦不同,此时他看着木鱼竟忍不住想起昨晚刘守祥回禀自己的那些话,因着那些话,自己一夜没睡,此刻见了木鱼,也不知道能如何抚慰她,毕竟他连自己都抚慰不好。
沈佑礼只能靠着不断摩挲木鱼头顶柔软的头发,试图以此来安抚她:“朕本来以为今天会有许多话要同你说,结果也不知怎么,竟突然有些词穷。”
木鱼听到沈佑礼低沉安稳的声音,心中顿时涌生出几分委屈,他的词穷大概代表着他最大的无奈和失望吧,但他还是一见到面便第一个关心自己。
木鱼的眼睛里压抑着的浓烈的歉意和愧疚,她的心中第一次有种难言的情绪在悄悄的弥漫。
沈佑礼何尝看不出来木鱼的心思,她在犹豫、在彷徨、在纠结,她大概与自己一样的难受着,沈佑礼放开轻抚她发丝的手,对着一旁站着的宫人们道:“朕有话与惠妃说,你们都不用跟着了。”
“是。”小平与福德领着底下的人答道。
没有任何人的尾随,木鱼与沈佑礼一起晒在日头下走着,就像不久之前两人一起去看的那一场烟火一样,这是一条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路,只是这一次他们两个人之间总是隔着一步的距离,难得的长久沉默着。
最后,还是因为在不知不觉间,沈佑礼与木鱼走到毓嘉路上,颠簸的石子路叫木鱼不小心一个趔趄,沈佑礼连忙扶住她的胳膊,这才给了两人眼神交集的机会。
就着这样的姿势,木鱼看向沈佑礼,两个人对望着,眼神难言。
毫无意外,木鱼在对视里先败下阵来,她压下心里、胃里涌出的酸涩感,慢慢的推离沈佑礼的触碰,对着他这张熟悉的俊脸,她有些挣扎的咬了咬牙,斟酌着问道:“皇上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沈祐礼沉着脸,他大概猜的到木鱼要说什么,他与她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就是要赌她会不会开口,多久开口。
果然,木鱼带着她初入宫时的疏离,用一种平静的近乎是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吐出一句无情的话:“想来皇上应该知道了昨夜里刘院首为臣妾请平安脉的结果,臣妾没有这个福分可以为皇上开枝散叶,臣妾无能,不足以平皇上之忧,还请皇上您尽快选秀吧。”
既然没有机会得一个皇子,那么就不能霸占着沈祐礼不放,木鱼暗自叹息自己的福气太浅,既然想要的一切努力不来,那么就只能顺应天命了,选秀势在必行,而且既然最后必须选秀,木鱼又怎么可能会拖延时间呢,早点选秀也好,这样的话,沈祐礼与沈佑戾都不会为了自己而日日同百官争闹,因此糟心。
木鱼说话的时候不敢去看沈佑礼的脸,等说完这句话时,她再去瞧沈佑礼,只见他的眉间、脸上全都是疲倦,明明两个人之间只是过了一夜未见,为何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
沈佑礼明白木鱼这是为了自己着想,他感受到的痛苦,她大抵也在默默承受着,他想开了,不似之前那般抗拒选秀,就像木鱼之前所说的一样,既然自己是真心爱着她的,那即使是选秀之后,自己也必定不会为新人所移了心神,只要他与她皆保持着此刻的这份心意,那么就算宫里多上再多的人,又能怎样呢!
沈佑礼抬手摸了摸木鱼小巧又柔软的耳垂,另一只空着的手下意识的把人抱在怀里,他轻轻的吻她的眉眼与唇角,用这样的方式平复自己与她的情绪,然后温声道:“好。”
至此,沈佑礼选秀一事终于敲定,朝堂关于妖妃祸国之言也慢慢的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