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沈悦沉思了一会,只片刻的功夫,便又故态复萌的继续道:“唔,你来绣个鸳鸯好了,本宫这就让人为你将绣架备好。”
木鱼见沈悦双手环抱,摆明了不相信冯乐,但是又觉得沈悦的试探是可以有的,于是好整以暇道:“如此,也好。”
冯乐开始有些紧张的揪起双手。
过了一会,冯乐见台下的宫女真的抬来绣架置于一旁,这才惶惶跪下,额角流出细汗,颤着声音道:“奴婢错了,奴婢有罪。”
沈悦将手扣在几案上敲了敲:“怎么,你不敢绣吗?”
沈悦气势从容,叫木鱼不禁眯了眼睛。
“奴婢…奴婢……”冯乐结巴着,半天也没能说出下文。
冯乐慌乱至此,木鱼也差不多看懂了这意思,霎时间只觉得怒气上涌,气极还重重的拍了桌子,不甘心的做最后的一次挣扎,怒喝道:“冯乐,你这是干什么?”
木鱼声音中气势十足,冯乐被吓得一愣。
冯乐本以为木鱼瞧着心善,是个好糊弄的人,却忘了这里还有一个沈悦,如今不仅沈悦与自己过不去,木鱼也大声呵责于自己,两个人双管齐下,叫冯乐吓得不行,急忙以头磕首,磕着磕着竟哭了起来,不一会儿,泪水便湿了满脸。
沈悦嗤嗤两声,替冯乐懒懒的接上木鱼的问话:“你还看不出来吗?那紫荆花不是她自己绣的,她在骗你。”
木鱼如何看不出来,只是不敢相信冯乐这样一个还尚未成功进宫的人竟已经有了如此心机,简直是可怕至极。
木鱼心生厌恶的冲着冯乐冷哼了一声,眼底酝酿着阴霾,虽说不作言语,但是也很清楚明白的表露了自己的愤怒。
片刻之后,待木鱼缓过心气来,她方才克制的摇了摇头,脸上甚是失望。
“方才行礼时,你没有细瞧到她的手吗?”沈悦捻起一块合意饼,尝了一口。
合意饼是由面粉、芝麻、冰糖、小麻油、金钱桔饼、糖桂花等十几种上等原料组成,以其起锣弦鼓边、麻色黄亮、松酥爽口、甜润清香、顺气开胃、回味悠长和具有浓郁的天然麻香味的独特风味而名扬。
沈悦口中咬的这一块合意饼因为其中并未加入太多的白糖,导致酥脆有余,却甜腻不足,沈悦是个向来喜食甜点的人,这一口下去叫她吃起来觉得过于寡淡无味,于是瞬间兴致缺缺,将自己手上咬了一个边的合意饼放了回去。
小蛮极富眼力劲的递上一块丝帕,沈悦用其擦了擦手指,对木鱼解释道:“她那一双手细腻修长,十指纤纤,毫无茧子,就连细茧也无,一个精通绣艺之人,食指与拇指常年纠缠针线,手上怎么也该有一些老茧才是。”
木鱼绷着一张绝世的脸,对冯乐忿忿道:“你将手摊开给本宫瞧瞧。”
冯乐不敢照做,握着拳头不张,于是沈悦便向齐公公使了个眼神。
齐公公马上让底下候着的几个嬷嬷上台,强行掰开了冯乐的手。
木鱼定睛一瞧,冯乐的手上果然光滑无茧!
沈悦凝视木鱼紧绷的小脸,继续着自己的话:“你再瞧她的眼神,清明透亮,若是喜爱刺绣之人,必定会似小嫂子那般,常有眼睛酸涩之感,这个冯乐的眼睛许久才眨上那么一次,所以其话并不可信。”
得了沈悦好心的提醒,木鱼敛眉沉思,果然还是自己心不巧,竟然轻信了冯乐,这宫里许多腌臜之事就如同此刻一般,从细节决定成败,看来,自己以后要多与沈悦学习学习。
冯乐被沈悦无情的拆穿,又被嬷嬷们按在地上,只能小声的呜咽着。
小平不仅不怜悯冯乐,心里更是平添了几分怒意,若不是冯乐自己欺诲于木鱼、沈悦,又何至于如此地步,实在是没了脸面,所以人家总说那么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冯乐呜咽不止,小平杏眼怒睁:“不要脸的东西,竟还敢哭出声来,叫咱们娘娘与殿下听了心烦。”
“是啊,咱们娘娘是什么样的人,就连皇上都将娘娘捧在手心里,可是冯乐这厮竟敢随意欺骗于娘娘,看来冯乐这条命大概是活的够本了,不想要了!”安安愤然接茬道。
沈悦瞧了一眼安安与小平,心里道这两个人怕是被木鱼惯坏了,尤其是安安,一句话可算是为木鱼树敌不少,但既然已经说出口了,那也便没法子,就当是以此警告那些新来的秀女们好了。
这么想着,沈悦意有所指道:“看来,内务府的人如今当差越来越随意了,也不仔细看看这群秀女都是什么样的货色,居然连冯乐这样的龌龊东西都给放了进来。”
沈悦的目的是为了提醒齐公公,目前在这宫里,内务府最应该忌惮的是何人?是木鱼,而不是什么秀女!更不是什么官员的脸面都可以卖的!在宫里当差最主要还是跟对主子,抱好大腿!
“长公主殿下教训的是,此事是内务府失察,奴才更是失职有罪。”齐公公当然听得懂沈悦的话,虽然沈悦这话叫自己平白无故的受了个黑锅,但是自己也只能乖乖的把锅背上,谁叫人家是主子呢!
在经沈悦提点以及自己认错之后,齐公公瞬间学乖,极其识相的凑近主位,讨好似的对木鱼问道:“娘娘,这冯乐……您待如何发落?”
齐公公弯着腰等木鱼的吩咐,但木鱼却只是颇为深沉的板着一张脸,也不说话,叫齐公公觉出几分尴尬。
木鱼其实也不是故意要给齐公公难看,更不是真心与他为难,只是她向来不喜欢太过于阿谀奉承自己的人,因为木鱼认为这种人就是见势而走,就如同今日齐公公既然能这样为了讨好自己而打压冯乐,那么将来他也会因为别人而对自己下手,所谓捧高踩低就是如此。
安安见齐公公在木鱼面前的姿态甚低,弯腰俯首的模样尤如一只乖巧听话的哈巴狗,心里生出几分暗喜,只觉得木鱼得宠,受人吹捧,叫自己这个做宫女的都长了脸,甚至木鱼宽厚待人,还根本就不拿自己当奴才。
这个念头叫安安很是得意,于是她毫不掩饰自己此刻的优越心理,傲然地扬着头,说:“要奴婢说,这样的人就该拔了舌头去喂狗,这样她以后也就不能胡说八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