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婷念诗时,底下的宫女们端来四盘寒冰,分别放在离主位不远的东、西、南、北四个角落里,然后以人工对着寒冰扇风,以达到为两位主子减温解暑的目的。
安安取了帕子,在寒冰化开的水里泡了泡,然后拧干,递给木鱼。
木鱼手上接过帕子,随手在脸上一抹,算是粗糙的擦了擦汗,但耳朵却在认真的听黄婷读诗。
这首诗名曰《对酒》,是许多文人雅客都很喜欢的一首诗,但木鱼很少听见有谁能像黄婷今日这样,读的这般豪情激昂。
一群大男人、糙汉子都读不出来的感觉,却在黄婷这样一个女子的口中,叫人听出了一种豪迈感,真是让木鱼不禁感叹道此女子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木鱼频频点头,沈悦却不以为意。
沈悦虽然喜欢黄婷的性格,但是认真追究起来,也觉得黄婷这性格若是待在宫里当个娘娘未免不大妥当,毕竟自己不能在沈佑礼的身边留一个比男人还要有男子气概的人吧。
沈悦犹豫再三,决定再考上黄婷一考:“此番本宫与木惠妃二人在此乃是为皇上选的秀女,而不是什么巾帼女将军,你读的这诗不行,换一首温和的看看。”
“是。”即使被沈悦质疑,黄婷面上依旧不带拘束,反而是胸有成竹一样,微笑道:“奴婢曾读过一首诗,一直觉得诗中所写是虚,今日见了木惠妃娘娘才知道原来这诗句是真实的。”
“哦~”沈悦好奇心起,问道:“何诗?”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黄婷声音不若方才吟《对酒》时那般粗犷,转而替之的是一种娇柔与惊叹。
这诗的意思浅显,怕是没人听不出来,于是黄婷语刚罢,沈悦马上鼓掌叫好,底下众人也都纷纷跟从,倒是叫木鱼有些不好意思了。
后来的几批秀女皆没有什么可以让木鱼与沈悦二人感觉到眼前一亮的,于是很快便到了最后一批秀女。
最后那五个秀女上台时,木鱼已觉索然无趣,于是粗略的瞥了一眼,便打算就此作罢。
倒是沈悦在这马上结束的节骨眼上,指着台上站在第二位的一个身穿水波纹双蝶云形千水裙的秀女,说了一句:“就她了。”
木鱼觉得沈悦这句话听起来很是怪异,有点像是让这个秀女出来接受殿选的考核,又有点像是让其直接过选,不过,后者显然不大可能。
就在木鱼摇了摇脑袋,想要抛却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的时候,只见穿着千水裙的秀女缓步上前,规规矩矩的在台子中央站好。
手执拂尘,直着身板,待在主位一旁的齐公公许久不喊话都觉得有些困怠了,眼见有秀女被点了,顿时来了精神,可是正在他要大声开口为这位被沈悦指到的秀女作介绍的时候,却被沈悦直接打断。
沈悦在齐公公发声前,抢先一步说道:“齐公公,不用念了。”
齐公公此时已经微张了嘴,但无奈为人奴才,只能听话的重新闭上嘴巴,将马上要说出口的一句话咽了回去。
木鱼不解,端起水杯,眼神询问的看向温月。
沈悦不躲不避,径直迎上木鱼的目光:“她叫温如玉,是右相温户的嫡女,也是小嫂子的姐姐,更是皇兄在这场选秀中指定要的人。”
右相温户是温月之父,因着温月的缘故,沈悦曾与林徒司一同前往右相府邸为其祝寿,也是那时,沈悦见过温如玉,所以今日才能一眼认出。
木鱼喝茶的动作一顿,抓住沈悦口中的重点:沈佑礼指定要的?沈佑礼指定要的!
在脑中重复了两遍沈悦的话后,不知为何,木鱼突然没了喝茶的兴致。
木鱼将茶杯放回几案上,而杯子里的茶水随着木鱼的动作晃了晃,木鱼手上虽然微颤,但面上没有什么大的表情变化,只是浅浅的笑了一下,随即又收回笑意,看似颇为自然的说道:“好。”
至此,选秀结束。
从怡芳阁走出后,木鱼与沈悦便分两头离开,沈悦被林徒司派来的人接回去,而木鱼则沿着来时路,步行走回落霞宫。
隐隐间,经历了一场选秀事宜,木鱼与沈悦的关系突飞猛进,只是许久之后,木鱼再回想起此时,若没有选秀一事上沈悦对自己的帮持,自己在后来那一日长公主府里的丧仪上便不会如此痛心难受。
午后,木鱼小憩刚起,小平便告诉她关于通过殿选的秀女们的名分已经出来了。
木鱼听了,不免惊讶于沈佑礼的动作之快,她原本以为沈佑礼至少会等到第二日早朝后才决定这些,没想到她一个午睡的功夫,他便安排妥当了,看来他对此事并非她以为的那般不上心。
木鱼这么想着,瘪了瘪嘴,然后从身旁拿了一块冰镇过的帕子,覆在自己的眼上,以手轻轻按住,消除初醒的疲乏。
小平等了一会,心里纳闷道怎么木鱼一点也不好奇呢?这可不大对劲。
果然,很多事情不经想,小平刚刚纳闷上,木鱼就有了回应,只见木鱼虽然是闭着眼睛,但嘴上终究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些人的位份与宫殿是怎么安排的,你且说来听听。”
小平暗自笑了笑,忍着没有乐呵出声,然后开始将那些殿选成功的秀女们一个个的介绍过去。
白芷婷,赐居蒹葭宫,位列嫔位。
郑琦烟,赐居云烟宫,即原姜素谨的虞花宫,位列美人。
温如玉,赐居白羽宫,为白羽宫主位,位列美人。
刘玉禾,赐居楚绣宫,位列美人。
黄婷,赐居白羽宫一处雁归阁,位列夫人。
木鱼听完,不难猜到这些人的位份应该是按照她们父亲的官职所排列的。
在这之中,木鱼最先注意到是黄婷,黄婷这个人很特别,虽然论家世,黄婷不比其他人,但是论起个人的修养,在黄婷身上有一种尤为独特的气质在,这种气质是旁人所没有的,所以木鱼觉得沈佑礼封黄婷为一个小小的夫人,实在是太低放黄婷了,木鱼心想有空一定要和沈佑礼说说这事。
略过黄婷的事之后,最让木鱼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温如玉的位份,说起温如玉与白芷婷这两位也算是家世相当,这二人分别为两位相国的女儿,照理说沈佑礼应该一视同仁才是,可怎地在位份上,居然给出如此不同的结果,木鱼想不出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