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气氛紧张，坐在前头的几个老医生都脸色凝重，投影仪上的还在放着这次病人的病例，之所以会全部外科医生都在现场，就是因为这次病人的特殊。
HIV病毒的携带者。
而这次的会议则是在决定，谁来主刀。这次手术，要对患者进行肾脏移植，主任看了眼坐在底下安静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各个医生，只有一双黑色的眼睛敢和他对视。
“余医生，这个患者就交给你了，你看怎么样？”
唰唰唰，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自然靠坐着的余崇邶，男人挑眉，谦逊的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会议结束，众人作鸟兽状散去，余崇邶也起身，小护士李子默默的跟到他身边，说：“余医生，这手术……太危险了，大家都不愿意接……”“大家都不愿意接，病人就不治了吗？”余崇邶捏捏自己的后脖颈，说，“没有多危险，注意一点就好了。”
他其实也担心，但是病人的情况在那里，多多少少会有些难办的地方。
他换上浅绿色的手术服，医院有规定，给有感染病的病人做手术时，必须要有基本的防护措施。他戴上防护镜和双层手套，听着主任给他的叮嘱：“小余啊，千万小心，注意自己不要被手术刀划伤。”
余崇邶点点头，走进手术室。
红灯亮起，手术开始。
戚葭被导师叫到办公室的时候是下午两点钟，她的毕业论文早早地交了上去，这次应该是要讨论答辩的事情。
她的导师是学校里有名的严厉的老头，看到明显神游的戚葭后，不满的瞪了她一眼，说：“怎么了，去嘉美实习过了，就厉害了昂，翅膀硬了啊！”戚葭委屈巴巴的眨眨眼，说：“老师，才不是呢，我在想之前遇到的那个病例。”
“还有病例，说来听听。”
老师把她的论文往桌上一放，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是一只老年猫，胸腔积液，高度疑似传染性腹膜炎，可是在一只年纪大的情况下，能医治好吗？”戚葭坐直身子，“换种说法，它被医治好后，能活多长时间，期间会有痛苦吗？”老师深深的叹了口气，说：“戚葭，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心太软，如果每次都这样考虑宠物的感受，你这医生当的很累啊。”
戚葭浅浅一笑，说：“也是，有点心软。”
“你之前网上的新闻我也看过的，你要改掉自己的柔软的一面，在对待病患的时候，应该柔软，但是该硬气的时候，还是要更硬气些，以后别被人欺负了去。”
“啧啧啧，我的学生出去竟然还被人污蔑，想想都掉面子。”老师狠狠的拍了一下桌面，想到新闻就来气，自己这么宝贝的学生，竟然被这么评价，真是良心都被狗吃了。
戚葭虽然被老师凶，但是老师也是护犊子的人，自然是看不惯那些藏在电脑手机屏幕背后的虚伪脸庞。
她笑了一下，点点头。
“嗡嗡……”
“嗡嗡……”
老师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精神的眼睛瞬间盯住她，戚葭按住手机，是陌生号，她眉头拧了一下，说：“不好意思，老师，我接一下电话。”
办公室的门被轻声关上，戚葭走进楼梯拐角，接了还在响的电话。
“喂，你好。”
“是戚葭吗？我是李子，是市中心医院的护士，因为你是余医生手机里联系人的第一位，有件事情通知一下你……”
女护士的话还隐隐的在她耳边回响，她愣在原地，手不自觉的攥紧，心口还在砰砰跳，什么艾滋…感染…隔离…他怎么了。
“老师，我…我…得先走…”戚葭声音还抖着，原本端坐着的老师看到自家学生突然失了魂的样子，担心的拧着眉，话还没问出口，戚葭早就又重新出去了。
她的手还抖着，从门口出去的时候，不小心脚崴了一下，直接跪倒在青石板的阶梯上。瞬间，疼的指尖都攥到了一起。夏天穿的衣服轻薄，她都能想到自己的膝盖能够烂成什么样子。
路过的学生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扶起她，轻声询问她的情况，戚葭忍着麻木的膝盖，摇摇头，说自己没事。她一瘸一拐的去校门口拦车，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她的手还是抖的，红着眼眶的模样，连司机的看的心疼。
“小姑娘，没事的昂，现在的医生医术都很好的，一定会没事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耐心的劝着。
戚葭抬手摸了把脸才发现自己手是冰冷的，如果知道这样，那天就应该答应他的。
下了出租车，迎面来的就是白晃晃的建筑和消毒水的味道。分诊台那儿早早地就有个小护士在等着了，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小姑娘见到戚葭就匆匆迎上来，说：“戚小姐吗？我是李子。”
戚葭被人挽住手，火急火燎的往隔离室去。“事情是这样的，余医生上午接了个HIV的携带者，五个多小时的手术，大家都很仔细小心的，没有想到还是割到手了。”李子语速很快，话刚说完，两人也到了隔离室门口。
男人手上缠着绷带，垂着眸子坐在椅子上玩手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额前的碎发遮到眼睛，看不清眼神，却让她心都揪紧。
她指尖扣扣玻璃，嘴角努力勾起好看的笑，余崇邶听到声响，抬头看向她，眼里的惊讶还在，眉头拧着站起身，往玻璃这边走来。
小姑娘眉眼带着浅淡的笑意，可是眼里藏着的难过他看的比谁都清楚。
“没事的，丫头。”
“别难过。”
“膝盖怎么了？”
余崇邶先看到的是戚葭青红色还在往外渗血的膝盖，眉头担忧的拧起，戚葭低头看了眼，眼睫微颤：“没事，就是摔了一下。”
他抿嘴笑，手覆上戚葭搭在玻璃上的手指，安抚着她的心情。戚葭漂亮的眼尾微微下垂，说：“我刚才来的路上查过了，HIV的感染几率虽然很高，但是也不排除有意外的……当然…你比我更清楚…没事的，没事的，余崇邶……”
余崇邶心角塌软的一塌糊涂。
“我知道，所以不要难过。”余崇邶眼里的笑意很足，这个丫头，还真是甜到他心里了。戚葭看着他充满阳光的眉眼，丝毫觉察不到一点的担忧。
她秀气的眉头拧着，话中带着很浓的担忧：“你怎么都不担心一下自己，还笑……”戚葭轻轻的拍了一下玻璃，表示自己的不满，余崇邶拨拉了下头发，说：“有你担心就够了。”戚葭浑身的无力感却因为他的话，忍不住弯了一下眼睛，这会儿才觉得心上暖了一下。
戚葭看到他温润的眉眼后，捂着脸蹲下身来，极度紧张后，身上脱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