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一连两个电话都没有打通,温言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似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她面色依然平淡,将手机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将放着春晚的电视开到最大声,便起身去了厨房。
她看起来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没有念,心无旁骛地将豆腐切成方块,将螃蟹处理好,将虾线抽掉,将高汤熬好,将五花肉切成薄片……她专心致志地做着这顿一人食的年夜饭,什么都没有想。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街上已经有了零星的鞭炮声,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出门玩耍,温言坐在餐桌前,安静地面对着满满一桌的菜。
她也记不清自己坐了多久了,直到屋外断断续续响起各家的鞭炮声后,才举起了自己的筷子。其实也是吃不下的,她只吃了几口,象征性地每个盘子里都夹了一点,便结束了这顿荒唐的年夜饭。
她小心地用保鲜膜将桌上几乎一点没动的十几盘菜包好,然后抱了一床羊毛毯去了客厅。从客厅的那扇落地窗可以清楚地看到周围人家放的烟花,大街上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细听的话还能听到孩子们的笑声。
温言窝在沙发的角落里,裹紧了身上的毯子,屋里的暖气很足,外面的喧嚣声也很热闹,可是,她为什么还是觉得很冷呢?
春晚已经结束了,她便随意挑了一部电影开始循环播放,手边的手机已经振动了很久了,她却像什么都未察觉到一般,双眼只盯着电视屏幕。其实她也并没有在看剧情,只是保持清醒守岁罢了。
每当门外传来什么细微的声音,她的眼睛便难得的出现一丝光亮,略带些期待地看向门口的方向,等到那声响消失,眼里的光也瞬间熄灭了。
此刻的原家老宅内则是完全不同的一副光景,刚吃完年夜饭的一大家子坐在客厅里,气氛热闹得很。
“爷爷,您看,这是我在香港拍的,这个,这个是在芝加哥!”原媛坐在原老爷子身边,兴奋地给他看自己拍的照片。
老爷子戴着老花镜眯着眼一张一张看着,十分给面子,“嗯,好看,这个是在哪儿啊?”
“这个是我和少城去澳门玩的时候拍的,你看他这样子,是不是傻傻的,哈哈。”
原母和原媛父母坐在一旁,一边看着这一老一少逗趣,一边聊着最近家里的闲事。
虽然原母比原媛父亲大不了几岁,但毕竟辈分摆在那里,而且自从过门后她对原老爷子如何,对他如何,都是落在众人眼里的,是以他们一家对她都是极为尊敬的。这份尊敬主要体现在,原媛是喊她一声奶奶的,原媛父亲虽然由于年龄问题喊不出那一声妈,但也是极尊敬地喊她阿姨的。
“昨天你们赵叔叔让人送来了一些鹿肉,我记得原媛爸喜欢吃的,等从a市回来记得带一些回家去。”原母拉着原媛妈妈的手笑着说。
“谢谢阿姨了,她爸最近还和我说想吃这一口了呢。”
原母看了看时间,打发他们上楼睡会儿,“现在也没什么事了,你们一家子先去休息会儿吧,等天亮了还要忙着去机场呢。”
原老爷子听到老婆的话,也附和着让他们先去休息,“对了,亦安呢?”原老爷子摘下眼镜四下扫视了一遍,并没看到人,“媛媛,看到你小叔了没?我还有事要叮嘱他呢,跑哪儿去了?”
“爷爷别急,我去找找他。”原媛将手里的平板放在一边,披上一件外套便去找人了。
二楼阳台上,原亦安刚点着一根烟,不死心地又拨了一遍电话,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无人接听。啧,这是什么意思,一回到家就不把他当回事了?
原媛找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找到人,便想着机会难得,要不恶作剧一下吧。“嘿,”刚打开阳台门,手还没拍上去呢,那人已经转过来了,额,表情看上去,有点吓人。
于是那声原本应该气势雄浑的“嘿”被原小姐硬生生地拐了一个弯,“哎?小叔,你在这儿呢?”
原亦安将手机收了起来,重重地吸了一口手里的烟,“嗯,怎么了?”
怎么回事?原媛看着烟灰缸里的三个烟头有些不解,不是听说小叔戒烟了吗?“啊,那什么,爷爷找你。”
“嗯。”原亦安将手里的烟掐灭了,扔进了手边的烟灰缸里,便下楼去了,小崽子敢不接他电话,等他到了a市看她还敢不敢这么硬气。
其实按理来说应该是温家来s市商议婚事的,奈何温少城他爸一到冬天身体就不太好出不得远门,所以两家思来想去便将这次会面定在了a市,对于这个决定,原亦安还是很满意的。
午饭结束后,原亦安在酒店的长廊中站在窗前,这里是a市最高的建筑之一,可以将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段尽收眼底。
这就是,他的阿言长大的城市吗?
“小叔,你在这干嘛呢?”出来上洗手间的原媛看他在走廊上站着发呆有些不解。
他等不了了,才分开不过几天,他却已经等不及要去见他的小朋友了。方才席间已经将基本的问题都商议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具体细节原媛和温少城都有自己的主意,应该用不到他了。
“我有点事就先走了,你和大哥大嫂说一声。”他拍了拍原媛的肩膀,便大步离开了。
哎?原媛还愣在原地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六亲不认的步伐是赶着去见什么人吗?没听说他在a市有朋友啊。难道是,她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可置信,难道是去见温言的?
唔,脖子好酸。温言睁开了双眼,揉了揉有些酸麻的后颈,天将亮时她才朦朦胧胧地睡过去,没想到便一直睡到了现在。街上已经没有什么声音了,她也没有将窗帘拉开,反正也是白色的,遮不了什么光的。
稍清醒了一些后,她有些受不了嘴里的味道,先去洗了脸刷了牙,然后便又裹着毯子回到了沙发上。
她不饿,也不困,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两天要做些什么,就只想窝在这方寸之地发呆,直到走的那一天。
不过,是她幻听了吗?居然听到门铃响了,应该没有什么人会来他们家啊,是幻听吧。
可门外的人像是为了印证他是真实存在的一般,不停地开始按铃。真的有人?虽然心里仍有疑惑,她还是起身到了门口,透过门镜看了一眼,以防是隔壁人家的声音被她错听了。
确确实实是来找她的,但是,他怎么会来?
温言不敢耽误,立刻开了门,“小叔叔,你怎么来了?”
所有的如潮水一般的思念终于都在看到她的这一刻得以消解,他的小朋友就站在他的面前,穿着一件白色的有些肥大的毛衣,披着一条厚厚的毯子,长发有些凌乱地散开着,脚上穿着一双很厚的白色地毯袜,像一个小精灵一般。
她的脸颊上还带有一丝红晕,看起来像是,刚睡醒?
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她被吓到的表情,原亦安表示很满意,“陪原媛和她爸妈来的,要和温家商议一下婚事。”他云淡风轻地将自己来的原因说出口。
“这样啊。”温言低着头盯着自己的白色地毯袜,感觉嗓子里像堵了一团棉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原亦安看着她这副样子有些心软,伸出双手捧住了温言的脸,要她正视着自己,“顺便来问责小朋友,为什么昨晚不接我的电话?”
被诘问者自然是心绪的,她昨晚的确是听到了他的电话,为什么不接呢?心绪不宁不想说话是一点,还有一点是,她不知道那种状态下的她会说出些什么,做什么要平白扰了人家的新年呢?“我,当时睡着了,没听到。”她微微偏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临时编了一个借口。
原亦安并没有拆穿她如此拙劣的理由,只是揉了揉她的脸便放过了她,“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温言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把他堵在门口很久了,好像是不怎么合适,忙往一旁让了一步,让他先进了门。
这是一个怎样的家啊?甫一进门,原亦安就觉得有一股很不舒服的窒息感,整间屋子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纯白色,不仅墙壁和地板是白色的,家具、窗帘、甚至于电器都是一样的颜色。而且,他四下看了一眼,越发觉得心里不舒服,怎么这里干净的就像待售的精装房一般,好像找不到任何可以称之为家的痕迹。
柜子上都是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放,就连客厅的茶几上,也是一片空白,连一个果盘、一本杂志都没有,就更不要说什么装饰、什么植物了。就连他一个成年人看了都会有些喘不上气的房子,她是怎么一个人住了那么多年的?
唯一证明有人住的一点便是餐桌上的满满一桌子菜,可是,好像都没怎么动过,昨天她难道是一个人过的吗?
原亦安苦涩一笑,这个问题好像根本都不需要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