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陈姝瑶的劝说,第二日早朝,皇上果然准了秦敛前往黔州平复兵乱。
陈子霖脸色阴沉,但是什么话都没说,下朝后,更是淡定的目送着秦敛离开了皇宫。
“秦敛,不管你是怎么劝动皇上的,我都要你再也没命回来。“
他轻声喃喃着,身边有朝中好友路过,他又马上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样子。
皇上的大太监就走在不远处,陈子霖几步追上,笑着问道,“公公,昨晚我离开御书房后,可还有人去找过皇上?“
一边问,他一边将一张银票偷偷塞到了大太监手里,大太监心领神会,收好了银票道,“陈大人走后,只有贵妃娘娘去找过皇上了。“
陈姝瑶?
陈子霖眼中闪过一丝阴沉,但很快收敛起来,“多谢公公,劳您费心了。“
大太监点头离去,陈子霖冷笑,陈姝瑶打的什么主意他再清楚不过了,送秦敛去黔州是吧?那他就让秦敛再也回不来!
秦敛此去黔州数月,整个忠王府都笼罩在皇室的监禁中,梅若华担心的不行,无奈古代只能传信,她只能学着其他人那样写信给秦敛。
回信很慢,但秦敛报喜不报忧,只说黔州的兵乱渐渐被平息,他不日就要回来了。
梅若华稍稍放心,但是在收到信时,她捏着信封,却察觉出了一丝诡异。
信封的开口被重新粘黏过,有一丝不平整,如果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梅若华抬头,漠然的看着高墙外的天空,那里空无一人,但是梅若华明白,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密切关注着忠王府。
就连这封信究竟是不是出自秦敛之手,都不一定。
知晓了这个事实之后,梅若华就再也没给秦敛写过信了,她开始频繁的往市井街口跑,试图听那些从黔州回来的人讲讲现在黔州的境况。
黔州兵乱逐渐被平息,一直到数月后捷报传来,阖府上下才松了一口气。
皇上的监禁力度变小,梅若华能感觉到高墙外令人窒息的感觉消减了很多,她开始望眼欲穿等着秦敛回来。
从黔州到京城路途遥远,秦敛早早的收拾好了东西,翻身上马就准备离开。
“大人。“突然,黔州喊住了他,”您的信不带了吗?“
知府手里拿着一沓纸,全是从京城传来的家信,除了第一封是拆开的,其他几封全都封的严严实实的。
看到那些信,秦敛的嘴角嘲讽的勾了勾,“不带了。“
“这可是王妃的信!“知府不依不饶,秦敛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只是淡淡道,“也许吧。”
梅若华写给他的信是什么语气,他怎会不知道?这些人要斩断他和京城的一切联系,甚至连家书也不放过,司马昭之心,简直路人皆知。
再不赶回去,那个多疑的表哥又要猜忌他了。
“走了。”秦敛回头,冷淡的招呼了一声,接着纵马离开。
黔州知府目送着他远去,手上的信慢慢攥紧,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
有下人跑到他身边,低声道,“大人,不回府吗?“
“回什么府?阴曹地府吗?“黔州知府冷声喝道,他满脸怒气,抬手把信全部砸在了下人脸上,”让你仿王妃的笔迹,为何还是让秦大人看出端倪了!“
下人无端被骂,哆哆嗦嗦的跪下不敢说话,黔州知府咬牙,要留住秦敛何其艰难,他来黔州数月,自己和他说过的话都屈指可数,哪有机会接近?
“只有用那一招了。”黔州知府喃喃着,他的手哆嗦着,压低了声音道,“要是还不行,真的得我亲自出马了。”
秦敛从黔州回京,路上就要花两天的时间,为了防止皇上猜忌,他带回去的人并不多,然而就是因为这样,在路上他便遇到了伏击。
对方人多势众,又目标明确,直冲着他来,饶是秦敛再三抵挡,还是没防住一支箭穿破人群,直直射中了他的右肩!
秦敛受伤,回京的队伍立刻慌成了一团。
“保护秦大人!”
“活捉凶手!”
尖叫声此起彼伏,秦敛咬牙,硬撑着提剑抵抗,对方见刺杀失败,集体咬破了嘴里的毒自杀,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一场伏击过后,看着满地的尸体,秦敛喘着粗气,抬手捂上渗满献血的右肩,抬眸看着皇宫的方向,神色愈来愈冷。
没过多久,急报入京,秦敛在回京路上遭人伏击,受重伤,右肩挨了一箭,可能要在黔州多留几日了。
京城内流言四起,梅若华出门,都能听见说书先生在侃侃而谈。
“……只见一支穿云箭裹挟着寒风而来,大将军身披甲胄,那箭却正中他的右肩,瞬间鲜血如注!秦敛被射于马下,被下人连夜送回黔州治疗。谁能想到,大将军没有折在兵乱中,却在回京途中被自己人所伤呢?“
梅若华每每听到这段,一颗心都悬在了半空,仿佛真的看到了秦敛受伤的画面,丫鬟劝她,“夫人,咱们还是回去吧。“
梅若华正准备走,突然,人群中有人反驳那说书先生。
“说的天花乱坠的,你亲眼看见了?大将军自请去黔州镇压,京城内怎么可能有人要害他,莫不是他自导自演吧?“
这话一出,梅若华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冷冷的抬眸朝说话的人看去。
抱着这个想法的还不是少数,大家纷纷吵嚷起来。
“就是,他自己要去黔州的,谁能暗算他啊?“
“能躲得过兵乱,,却躲不过一支箭?我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梅若华攥紧了手心,丫鬟担忧的看着她,“夫人……“
“走!“
梅若华冷声喝道,丫鬟被吓了一跳,只能跟在梅若华身后离开。
离了说书的地方,梅若华的脸色依然十分难看,丫鬟小声劝道,“夫人,他们不了解大人,会有此揣测也是正常的。“
“不正常。”梅若华沉沉开口,眼里思绪万千,“京中突然传出这种言论,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丫鬟迟疑了一瞬,“夫人是怀疑……”
“不是怀疑。”梅若华抬眸,冷冷的望向皇宫的方向,“是确定。”
秦敛受伤的消息传来,皇宫内也并不平静,陈姝瑶召陈子霖进宫,一见面就迫不及待的问道,“秦敛受伤了?此事是真是假?”
陈子霖悠然的坐下,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如今京城流言四起,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怎会得知?”
“你为何不知?”陈姝瑶气的咬牙,压低了声音道,”射箭的人就是你派去的吧?你想要什么?秦敛的命?“
“我不能要吗?“陈子霖收敛了笑容,眉宇间隐隐透着戾气。
陈姝瑶被他气笑了,瞪着眼睛看他,“你以为这样就能让秦敛死了?这样只会让秦敛更加怀疑你而已!“
“谁说我要秦敛死了。“陈子霖眼神沉沉,“他在黔州多留一日,皇上对他的猜忌就多一分,你当我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刺杀他?”
陈姝瑶一愣,接着遍体生寒,原来陈子霖打的是这个主意,现在还只是宫外流传,相信要不了多久,整个皇宫都会流传起秦敛滞留黔州不回,意图谋反的谣言了!
看着陈姝瑶魂不守舍的样子,陈子霖慢慢站起,到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陈姝瑶,你最好还记得你姓什么,为了一个外人跟兄长作对,兄长真的对你很失望。”
他眼里带着不正经的笑意,嘴角却平平的,陈姝瑶紧紧咬着嘴唇,“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陈子霖捏着她的下巴逼她抬头,双眼亮的吓人,“我离开御书房后,你又进去和皇上说了什么?如果秦敛在黔州死了,你就是杀人凶手,知道吗?“
“不可能!“陈姝瑶拼命挣开陈子霖的手,大声喊道,”他不会死的!兄长!你不能这样对他!“
她扑上去扯陈子霖的袖子,却被陈子霖狠狠甩开。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对他?而且我告诉你,这还只是第一步,秦敛最好已经想好了对策,不然迟早会被皇上厌弃!“
撂下这番话,他转身就走,陈姝瑶不敢置信的盯着他的背影,第一步?兄长到底想怎么对付秦敛?
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宫中传出秦敛意图谋反的谣言之后不久,一封从黔州传来的密报便送到了宫中。
在秦敛在黔州待了数月之后,黔州知府自杀了,死前还留下了一封信。
信中称,其实黔州根本没有什么兵乱,从一开始就是秦敛的诡计。他自请来黔州,说是镇压兵乱,实则将黔州的权力牢牢的掌控在了自己手里,他架空了知府的权力,还威胁他和自己合作,不然就要杀他灭口!
黔州知府无奈,只能配和秦敛,一次次的向京城传送捷报,好不容易盼到秦敛要走了,没想到他在路上又假装被人伏击,要继续留在黔州!
背叛皇上,背叛国家,知府不愿意再做秦敛的傀儡,于是在一天早上悄然自杀,只留下这封信,命人加急送往京城,他要向皇上揭露秦敛意图谋反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