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夫人落座,皇后娘娘受了朝臣礼拜,这才开始宴席。
如今有人瞧见学士夫人,自然关心询问:“许久不见夫人,如今府中小姐身子如何了?”
学士夫人轻笑,神色之间已然放松了许多,“承蒙惦记,如今已经好多了。”
皇后娘娘吩咐宫人,“去将那一匣子东珠拿来,算做祝贺之礼,赠与学士夫人吧。”
众人不想,皇后娘娘竟然如此大方,这东珠可是这次朝贡的特品,一年到头,也只有这么几匣子。
不过转念一想,如今许多人都已经知晓,上次皇后被禁闭佛堂,就是因为学士府小姐昏迷不醒一事,想来如今也不过是收买人心罢了。
陈姝姚坐在一旁,双手紧握,若非学士夫人如今不见有丝毫异样,她当真以为自己行事已经被发觉。
趁着众人宴饮之时,陈姝姚抬头深深看皇后娘娘一眼,无论如何,她如今是不能在等了。
梅若华坐在皇后娘娘下首,放下酒杯,又不知想到什么,轻笑开口说道:“皇后娘娘,我见您宫中梧桐开花,想来也已经种了不少年头了吧?”
皇后轻笑点了点头,“宫中树木大多都是差不多的时候栽种的,我宫中的梧桐,长春宫的凌霄花,还有永和宫外的石榴,都是一时栽下的树苗,如今都已经长大,开花结果了。”
学士夫人死死握着手中酒杯,生怕自己失态。
她如今前来,便是为了解此疑惑,她始终不敢相信,只是为了搬倒皇后,贵妃能对一个孩子出手,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来。
梅若华深深看学士夫人一眼,吩咐容香,“一会儿学士夫人出门,你跟过去告诉她,陈姝姚不是她能够轻易撼动的,就算为了他们府中的小姐,她也绝对不能贸然出手。”
容香点头应下,不过片刻,心如刀割一般的学士夫人,果真放下手中碗筷走了出去。
紧紧跟在她身后,两人一直来到湖水旁,容香仔细看过四周无人,这才上前,将方才梅若华嘱咐她转告的话,告知学士夫人。
学士夫人独自一人坐在湖水旁沉默许久,正要转身回去时,却碰上了迎面走来的陈姝姚。
“今日人多口杂,方才还未来得及恭喜夫人。”
如今再听她如此虚伪之话,学士夫人只恨不得将她直接推入这冰冷湖水中,让她尝尝这害怕的滋味。
将心头怒火忍下,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只微微轻笑,“贵妃娘娘好意,妾身心领了。”
说完,她转身便要离开,陈姝姚却开口叫住了她,“夫人就甘心如今的结果吗?”
学士夫人双手蓦然收紧,陈姝姚还以为是自己说中了她的痛楚,乘胜追击说道:“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可学士府小姐也应当是夫人的心头宝才是吧,如今她还这么小,便要受如此磨难,夫人可甘心?”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自然不甘心,尤其是再听见这话时,她只恨不得杀了陈姝姚才好。
依旧背身面对她,学士夫人一字一句问道:“贵妃想要妾身怎么做?”
陈姝姚从衣袖中掏出一瓶毒药来,“皇后娘娘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只要她服了这药……”
后头的话无需多说,他们二人心里都明白的很。
陈姝姚今日便是在赌,赌学士夫人真心疼爱自己的女儿,会不遗余力与皇后同归于尽。
只是可惜,“如今我女儿已经醒了,方才皇后赏赐东珠,大有求个之意,贵妃娘娘明鉴,我又何必将自己的性命也搭上呢?”
陈姝姚瞬间变了脸色,“怎么,夫人如今这就怕了?”
学士夫人不曾言语,陈姝姚又步步紧逼说道:“夫人若是怕了,也不妨好好想想,当时小姐又是多么害怕呢?”
“够了!”学士夫人再忍不住,转过身来对陈姝姚说道:“昨日我儿清醒,已经对我说过,她虽不记得到底是谁害了她,却记得绝对不是皇后娘娘!”
陈姝姚听闻这话,顿时变了脸色,她唯一没有算好的,便是学士夫人已经知道是她害了学士府小姐。
“贵妃娘娘,”学士夫人稳定心神,“您与皇后娘娘争斗,我实在无能为力,只是出了小女这一事,我再没有心力,无论如何,我只盼着她能够好才是,您明白吗?”
见她言语之中,未有责问的意思,陈姝姚这才松了口气,“学士夫人莫要多想,今日之事,你便权当是个玩笑罢了。”
说完,陈姝姚转身匆匆离去,学士夫人双手微颤,回身对竹林后容香说道:“姑娘回去转告王妃,今日多谢提醒。”
容香点头,很快消失在夫人视线房中,学士夫人费力将心头怒火压制下来,看着湖水中的自己喃喃说道:“王妃说的事,如今还远不是机会……”
回到宴席上,皇后见陈姝姚脸色不好,顿时明白,她方才已经去见过学士夫人。
陈姝姚想起方才之事,只觉得有些坐立难安,宴席没多久,便告罪退了下去。
皇后应允,也不曾多问什么,学士夫人意味深长看她离去身影一眼,最后一句话也不曾多说。
陈姝姚回到永和宫,却总觉得心中有些不踏实,“清思,皇上那边快结束了吗?”
清思看了看日头,开口答道:“回主子的话,时辰还早着呢,恐怕还要等上一时片刻。”
陈姝姚点了点头,“你派人去给皇兄送信,无论如何,让他宴会后到本宫这儿来一趟,就说有要事相商。”
如今她心中如同烈火炙烤,便是一刻都多等不了了。
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陈姝姚突然觉得,如今恐怕已经到了时机。
陈子霖来时,时辰已经不早,匆匆进门,恐怕也说不了几句话,便又要离开。
陈姝姚开口问道:“皇兄觉得,如今可是彻底将皇后压下去的机会?”
陈子霖思付良久,这才点了点头,“太医院太医,你都已经联络好了?”
陈姝姚连忙点头,“兄长放心,我如今已经摸清楚,皇上最信任的太医,便是那一位,他儿子生事,如今被抓在我手里,他只好对我唯命是从,别无他法。”
“那便好,陈子霖松了口气,“你万事小心,若有什么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我。”
陈姝姚点了点头,她但是要看看,这一次皇后又该如何应对。
清思从外头进来,上了茶水,陈姝姚低头,却瞧见她鞋尖上一抹鲜红。
忍不住皱了皱眉,她直接开口问道:“你脚上粘的是什么?”
清思低头看去,顿时大吃一惊,“这、这是……”
陈姝姚已经有些不耐烦,“快说,这到底是什么?”
清思无法,只好开口说道:“是梧桐花,奴婢今日到皇后娘娘那回话,恐怕是踩碎了地上落的梧桐花,这才沾了汁水在鞋上。
“回话?”陈姝姚疑惑,“皇后叫你去回什么话?”
清思没有立即开口解释,只是跪在地上不停磕头请罪,“主子明鉴,奴婢当真什么都没有说!”
“得了,你先起来吧。”
陈姝姚心中也有猜想,不过就是叫她过去打探消息,这也没什么稀罕的。
“不过……”陈姝姚话锋一转,又说起别的事来。
“明日祭天,你莫要跟在我身边,只在地下等候便是。”
清思虽不明白她话中意思,却还是应承下来。
王府之中,梅若华坐在镜前,摘了如今满头珠翠,“我最烦这样的场合,可如今还偏偏不能推拒。”
秦敛明白她的无奈,轻声安慰说道:“也不过就是那一套流程,如今辰贵妃操办,已经化繁为简,简单了许多。”
梅若华叹了口气,一旁摇篮中宝儿睡的正香,她抬手摸了摸宝儿脸袋儿,开口说道:“瞧见学士夫人时,我心中也有些隐隐作痛,她是个好母亲,可对差点害死自己女儿的凶手,却依旧无能为力。”
秦敛走到梅若华身后,伸手两人搂进自己怀中,“这边是人人都想要的权利,纵使那个女孩儿再无辜,陈姝姚下手时,依旧没有丝毫的顾及。”
梅若华不解,“陈姝姚倾心于你,我能理解,可是她费心心机,又怎么会认定了,皇后被废,她就会是新的皇后?”
秦敛冷笑,“这又有什么不好理解的?陈姝姚不是个聪明的,恐怕也不是心甘情愿入宫为妃。”
“是陈子霖?”梅若华开口问道,秦敛果真点了点头,“想必这些都是它的计策,他们二人都是尘国皇帝手中的旗子,这一切说来都只不过是他在棋盘上的挣扎罢了。”
梅若华点了点头,“若是陈姝姚安分在后宫中,如今这些事是不是都不会发生,恐怕皇后也不会为难她吧?”
“她不会甘心的,”秦敛摇头,“她同陈子霖一样,都是有野心的人,陈子霖疼爱她,始终将她护在自己身下,却不想如今陈姝姚越发胆大妄为起来。”
说着,秦敛轻轻拍了拍梅若华的手,“陈姝姚绝对不会轻易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