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嫔瞧他这副模样,心中顿时明白,只开口问道:“想来如今宫中空出来的两份,都已有所属了吧?”
小太监擦了擦额头汗珠,“回娘娘的话,最近贵妃娘娘身子不好,雪燕又极为珍贵,如今除了皇上的份例,想必是、想必是都送到贵妃那儿去了。”
“好啊,”庆嫔脸上仍旧带着笑容,“不想如今内务服都以如此大胆,主子的东西都敢自己私自分配,如今竟还找这些不三不四的借口来搪塞本宫。”
庆嫔说完,小太监更是汗如雨下,“娘娘饶命,如今这些份例,当真在贵妃娘娘名下!”
如今内务府来来往往,遍是宫人,小太监这话说的虽急了些,却是人人听得清楚。
庆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贵妃娘娘是何等身份,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难不成还真会贪墨?我这几两燕窝不成?”
这话说的诛心,若这燕窝当真被归入了陈姝姚份例之中,想来这贪墨的名头,也就洗不掉了。
此事一传到永和宫,底下的人那上便说与陈姝姚听。
只是她听完却不以为意,“为这点儿东西,庆嫔倒是硬气了一回,是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些,不过是些燕窝,又何必闹得如此人尽皆知的,平白惹人笑话。”
前来禀报的宫女还想开口劝说,却被清思劝下,待屋中回禀的人退下,她这才开口说道:“主子这话说的不错,只怕……有人会从中作梗。”
这原本是句提醒,只是清思心里也明白,陈姝姚这等自负的人,是绝对不会听他的。
“得了吧,”果真,陈姝姚一张口,便又是鄙夷神色,“几两燕窝而已,便是我拿了他们又能如何?”
事已至此,清思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只轻声缓步退了下去。
陈姝姚坐在镜前梳妆,方才不过一件小事,根本不必劳烦她费心。
刚过晌午,陈子霖便进宫来探望,陈姝姚懒懒坐在窗边,见他进来,也只是吩咐身旁宫女去迎。
“几日不见,你倒是越发悠闲起来了。”
陈子霖说着,在她身旁坐下,陈姝姚抬手打了个哈欠,“如今我盛宠后宫,在无人能够与我比肩,这日子自然过得清闲”
陈子霖笑笑,他们兄妹二人骨子里都一样,存在不可磨灭的傲气。
“罢了,但是我来不是为了说这些事的。”
说着,他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信,放在陈姝姚跟前。
“仔细瞧瞧吧,若在不动手,恐怕早晚回有变数。”
陈姝姚拆开信件,仔细看过,果真双眉紧皱,“这三都巡查使是什么人?”
“废皇后族人。”
陈子霖说完,她却吃惊,“我从未听说过皇后族中还有此人?”
轻叹口气,陈子霖这才开口说道:“原本他也算不得皇后族人,他原来身份上不得台面,是与战俘所生,算来也只能为奴,只是当年废皇后心善,助他脱奴籍,又亲手送去军营中,多年历练,如今也是朝廷重臣,不过我并未随皇后一族姓氏,是自立一系,久立于朝堂之中。”
“谢承辞”,陈姝姚仔细琢磨这个名字,越想越觉得有些心慌,“眼看皇后病着,想来已经时日不久,此人在其中横插一杠,岂不前功尽弃?”
陈子霖点头,“我心中也是这样想的,总归是个不小的变数,还是要提前准备应对才是。”
说完,两人沉默良久,陈子霖从衣袖中掏出些银票,温声说道:“你在宫中千万记着,万万不可再惹是生非,如今你越是风平浪静,咱们就越好下手。”
陈子霖知道自己这话,陈姝姚恐怕听不进去,可他总还是要说。
待他走后不久,内务府又传消息来,说是庆嫔今日发狠,直接杖毙了几个太监,就着手账本,查出不少肮脏事来,东边儿已经乱作一团,辰贵妃也已经得了消息,正赶过去。
陈姝姚皱眉皱眉,“她今日是疯了不成?”
说着,由清思扶着起身上了门外轿撵,“今儿也热闹一天了,咱们也去看看到底是多么了不得的事。”
“是,一切听主子吩咐。”
等陈姝姚一行人到内务府时,这里里外外都已经热闹开了。
“贵妃娘娘到,”外头太监通传,众人这才停了议论,跪下行礼。
“大老远我便听着热闹,怎么本宫一过来倒是安生了?”
“贵妃来了,”辰贵妃上来,一旁清思扶着陈姝姚下轿撵,两人站在一处,这才说起话来。
“贵妃过来的倒也及时,如今倒还真有几件事,想要问问贵妃。”
陈姝姚轻笑,更显如花娇媚,“呦,姐姐的心思难道我还不明白吗,有什么话便直接说吧。”
眼看如今气氛瞬间变冷了下来,众人都噤声不敢说话。
庆嫔倒是神色如常,起步走上前来,微微施礼,这才开口说道:“原本只是因为一些小事,如今却牵扯有些多了,惊动了贵妃,臣妾心中实在难安,今儿便给您请罪了。”
陈姝姚上上下扫视她一眼,什么话都还未说,却先笑了起来,“那才几日不见,庆嫔妹妹与往日可是大不相同了。”
庆嫔轻笑,依旧温声答道:“这世间哪里有一成不变的事呢?”
“好,”陈姝姚随意在一旁坐下,扫视周围宫人一眼,众人连忙退下,她这才开口道:“那咱们也就不绕弯子了,有什么想问的,如今也赶紧问吧。”
辰贵妃手指轻轻擦过手上戴的红宝石戒面,嘴角勾起一抹不洗察觉的冷笑。
“听闻贵妃今日身子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底下的人谣传的。”
如今屋里还跪着的,只剩内务府的几个总管,虽说陈姝姚颇为受宠,可是辰贵妃在宫中到底有着多年根基,他们自然也不敢得罪。
颤颤微微抬手擦了擦头上汗珠,不等陈姝姚开口,内务府总管便慌张开口说道:“这、这都是以下奴才私自揣测,都是我管教不严,还请娘娘恕罪!”
陈姝姚这才明白,原来今日不过是个局,为了就是要杀一杀她的风头。
“公公何必慌张,本宫确是身子不爽,这两日才见好转,只是不知,辰贵妃问这些做什么?”
“只是问一问罢了,妹妹可千万不要多心,”辰贵妃看来镇定非常,轻轻拨动手中茶水,看不出丝毫异样。
外头人群散的干净,但是是主子的事,满宫下人,没人敢插手。
清思默不作声退下,守在门外,与辰贵妃贴身宫女相视一笑,轻轻关上了房门。
眼见如今再无旁人,庆嫔这才开口问道:“近来贵妃娘娘份例中,可有每日一盅的血燕?”
陈姝姚毫不遮掩点了点头,“都是底下人孝顺来的,本宫自然也不好拒绝,便收下了,可有什么不妥?”
庆嫔轻笑,“贵妃娘娘收下,自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
“是这血液是你娘家兄长送来的,听说极为珍贵,想来庆嫔是舍不得吧?”
辰贵妃皱了皱眉,“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
“哪里的话?”陈姝姚冷笑,上下打量庆嫔一眼,言语之间尽是嘲讽,“听说庆嫔也是出生京都大族之中,如今怎么学的这么小家子气?”
说完,又开口唤清思进来,“去咱们宫中取些银两过来,千万记着不要少了,尽数交给咱们这位庆嫔娘娘,当做是本宫赔礼了。”
这话一出口,庆嫔顿时便红了眼眶,“贵妃说这话,岂不辱我!”
陈姝姚拍案而起,“别是我辱你又怎样?”
眼看殿中一团乱糟,辰贵妃更是脸色阴沉,“贵妃,今日叫你来前来解决此事,不是为叫你来逞威风的!”
“那娘娘便去审问旁人去吧!”
说完,陈姝姚正要转身离开,却不想还未走到殿门跟前,殿门便从外头敞开。
“这又是闹什么呢?”
辰贵妃瞧见是皇帝,赶紧起身迎了过来。
庆嫔擦了擦眼泪,也上前行礼,只有陈姝姚,仍旧满脸火气,恨不得直接夺门而出。
“行了,都坐下吧。”
皇上发话,殿中几人这才坐下,只是看来脸色如出一辙。
“说说吧,如今又是怎么了?”
皇帝这话,自然是冲陈姝姚去问了,便是他再偏心,也知道陈姝姚是什么样的事,如今出了事,自然第一个开口问她。
陈姝姚却是不服,“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如今这站着这么多人,怎么就偏偏只问我一个?”
皇帝见她这幅油泼不进的模样,更是头疼,“如今朕还没有多说什么,就都被你顶了回来,便是朕不能多问一句了吗?”
辰贵妃向来有眼色,见皇帝神色不好,连忙上前说道:“原本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牵扯贵妃,这才特意请贵妃前来询问。”
听她说完,皇帝却有些好奇,“什么事,今还闹得这么大的阵仗?”
辰贵妃开口答道:“为了是血燕一事。”
“血燕?”皇帝略有吃惊,放下手中茶碗说道:“这都是早就分好的份例,又还有什么可争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