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梅若华真的想说她不太想看,如果梅若华会知道自己回落到今天这个两难的地步,那她是当初宁可在穷乡僻壤饿死,也不愿意回京都做这个为难的选择,毕竟这可不是仅仅的为难就算事的,一个不慎,就会丢命的。不对,准确来说,以梅若华现在这个处境,她干什么都有丢命的可能。
梅若华乘着额头,觉得头疼的很,秦敛看她为难的模样,问道:“你如果实在还是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和陛下那里说一说,让你不要再参与到这里面。”
梅若华叹气,对秦敛说:“现在就算是我想脱身,估计也不会那么轻松的了,秦敛,你是明白的,我必须选一个,对吗?”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有时候这确实是事实,秦敛点头:“你明白就好,所以毕夏并没有让我和你说什么,只是让你好好想清楚,然后告诉他答案就好了。”
“答案?他这根本就不是选择,不是让我在皇上和太后之前选一个,是让我在生和死之间选一个,除非我想死,否则我必须帮她做事。”
秦敛真的想告诉梅若华不是这样的,秦敛会护着梅若华,也会护着元宵,但有时候有些事不是他愿意就可以的,秦敛一直以为自己很强大,但是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梅若华心里憋着气,看什么都不顺眼,顺手将桌子上的杯子都扫到了地上,秦敛也没有拦着她,甚至还问了一句:“还要不要再摔了,我给你拿一些。”
梅若华被他这个插话也搅没了兴趣,泄气说道:“不砸了,回头你要是再让我赔我还拿不出钱来就尴尬了。”
梅若华起身拍手,推门离开,秦敛没有拦她,梅若华还止步回头问他:“你不拦我吗?不怕我跑路,然后你被皇上再打一顿?”
秦敛摊手:“你不也说了吗?最多打一顿,他又能拿我如何,毕竟我是皇上的表兄,血脉相连,他不能对我怎么样。”
梅若华点头,似乎觉得秦敛说的很有道理,最后发出一声长叹:“果然有人撑腰就是好啊,得罪皇权也死不了,我就可怜了,一群人都想我死,我还无可奈何,只能死撑着,所以我还是找个靠山比较好,为了保命,所以,帮我告诉陛下,他的要求我答应了,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我要让他保住我的性命,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好,我会转告。”
“多谢,既然以后我们都是替陛下做事,秦世子,多多帮忙啊,太后可不像是个慈眉善目的,万一哪天我一个办事不利,她不开心把我弄死了,可还是要仰仗你保护我才行啊。”
“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谁。”
秦敛回答的冲动,没有发现自己话里已经隐隐有了不敬的味道。梅若华听见之后勾了勾嘴角,没有说什么离开了。
太后让梅若华在宫里好好待着思考思考,结果梅若华被秦敛带走了,想也不用想太后会有多生气,梅若华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她答应了皇上的那天,当天晚上宫里就有人传来了消息,让梅若华伺机回到太后身边。
这可是给梅若华出了一个难题,不过这个难题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她还没有想出办法怎么进宫,宫里的人就忍不住来找她了。还是上次的内侍,一模一样的口吻,甚至是同一辆马车,把梅若华又拉进去了那个她不愿意再踏足的皇宫。
梅若华并不喜欢太后,她觉得老人家就应该是,平稳和煦,待人如沐春风,就如同是国公夫人那般,但是太后很明显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也不可能是这个样子的。
她们生长环境不一样,就如同鲜花一样,不一样的土壤必定只会绽开不一样的花朵。国公夫人是沃土,一辈子都是在宠爱中长大的,父兄宠爱,后来及笄之后该嫁人,也是靖国公费了好大功夫追来的,自然是捧在心尖尖上的人物,生怕冻着饿着,更别说受委屈了,那更是不可能的。
太后就不一样了,虽然一样是世家女出生,但是太后一出生就是斗争,出嫁之前为了母亲和姐妹斗,出嫁之后又为了凤位和宫中三千佳丽斗。好不容易坐稳了皇后之位,先帝驾崩,自己也是太后至尊了,但是却还要为着儿子继续斗下去,梅若华也不知道是应该觉得她可怜还是可悲的呢。
不过现在可怜还是可悲对梅若华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梅若华有功夫关心着位高权重的女人,还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的小命,毕竟人家再怎么说,想要他死也是随时随地的事。
梅若华再进慈宁宫,心境可是不一样了,不过还是难免的紧张,跪下行礼:“民女梅若华,见过太后娘娘。”
“嗯,你来了。”一模一样的口吻,但是这一次太后可是没有让梅若华站起来,还好茶好水的伺候着,只是一直闭着眼,也不看她,意味深长的说道:“梅姑娘果真不是一般人,这忙的竟然是连哀家都留不住,哀家不过是留你想要小住几天,竟然没想到梅姑娘竟然连哀家这个面子都不给,唉,不知道梅姑娘这两天过得如何,哀家反正是很难过。”
这话说到这个地步,梅若华怎么敢站起来回话,头低的更低了:“太后娘娘见怪,实在是,实在是前日有事,秦世子也是一时情急,不得不离开,才会有失礼之处,希望太后娘娘宽宏大量,饶恕了民女。”
“哦。”太后睁开眼,看着梅若华:“原来是秦世子闯了哀家的偏殿,带走了梅姑娘,既然如此,哀家怎么会怪你呢,照你所说,应该是秦世子的过错不是吗,回头哀家找他问责就是了,你不用担心。”
梅若华虽然是个不厚道的,但也没有不厚道到这个地步,为了自己的安危就把秦敛给卖了,况且昨天秦敛还因为自己刚被皇上打了一顿,今天如果要是再因为自己被太后也杖责一通的话,梅若华估计的内疚死。她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尤其是秦敛,最好两人都清清白白才最好不过呢。所以梅若华即便是自己现在小命堪忧,但是还是想为秦敛辩解几句。
梅若华斟酌了一下用词,对太后说:“太后娘娘,秦世子也是一时情急,实在是事发突然,他也是一时莽撞才做出这样的荒唐之事,希望娘娘不要怪罪他了。”
听到梅若华为秦敛辩解,太后竟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出来,说道:“秦敛这孩子可以说是自幼就在皇宫长大的,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自然清楚他的品行,怎么现在看来,梅姑娘比哀家还要了解他。”
“我……”梅若华一时哑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太后反而笑了出来:“哦,是哀家忘了,之前梅姑娘可是秦敛的妻子,拜过堂成过亲的,当年那场婚礼,哀家可也是送上贺礼的,送了什么来着?年纪大有点忘了,梅姑娘可还记得?”
“……”当初梅若华和秦敛结婚,来送贺礼的达官贵族可以说是数不胜数,送上的东西也是不胜枚举,梅若华再好的脑子也不可能一一记得,更何况她还脑子不好。
不过幸好太后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就接着问道:“对了,梅姑娘当初是因为什么来着才离开靖国公府的?”
“……”
这个问题比上个问题还不好回答,梅若华甚至想告诉太后还是让她再想一想当初太后送了什么贺礼吧。
太后这次可是没想轻而易举就发过她,继续说道:“哦,哀家想起来了,当初似乎对外说的是不洁,是吗?”
“太后……”
梅若华颤着声叫太后,不知道太后想要干什么,但是太后终于睁开眼,直盯盯看着梅若华,问道:“梅若华,当初你被扫地出门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回来报仇吗?”
“是。”梅若华没有撒谎,秦敛伤她太深,否则梅若华不会含冤而死,死后化作冤魂,困局在梅若华的梦里面不能离开,但是那毕竟是过去了,不是现在。
太后果然又继续问:“那现在呢,你是否还保持着那样的想法?”
梅若华没有正面回答,含糊其辞地说道:“情爱之事本就是两厢情愿,要事只有我一个人一直困在过去的怨恨里,未免太过痛苦。”
显然太后误解了梅若华的意思:“既然一个人沉迷旧事太过痛苦,那就再拉上一个人,你觉得,是秦世子,还是温雪姝比较好。”
“秦世子是靖国公府独子,温姑娘是你宁安伯之女,民女只是一介平民。”
太后笑,似乎很轻松的回答:“你是一介平民,但有哀家不是吗?梅若华,这世上有了权势,便可以为所欲为,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