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后花园的时候,陈姝姚已经进来了,她看见梅若华依然不改嚣张:“你来干什么,我是来找秦敛哥哥的。”
梅若华看着她美艳的面容,却觉得这张面皮下面毫无文章,不过是绣花枕头罢了,不由觉得可笑。
“我为何不能来,这座府上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站在她身侧的容香听了掩袖笑道:“夫人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怎么会有不能去的地方,这里啊就是王爷和王妃的家。”
这句话明摆着就是气陈姝姚的,她也果然上当,怒道:“等我进了府,看你还敢嚣张,现在快点带我去见王爷。”
也不知是何人在此嚣张,梅若华笑道:“王爷身子方才好些,不方便见客,公主还是请回吧。”
竟然有人敢拒绝她的命令,陈姝姚微微扬起高傲的头,嘴角扯起一抹轻蔑的笑:“你竟敢轻慢我,回头我告诉父王,叫你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梅若华原本不想理会这个毫无教礼的人,但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底线,就不要怪别人不给她体面了。
“公主怕是弄错了吧,您是尘国的公主,这里可是大梁,你们千里迢迢赶来受降,不就是因为国力不济,如今在大梁国土上还不夹着尾巴做人,端什么公主架子,凭你也配?”
原本以为是个软弱可欺的孕妇,没想到竟说出这种话,陈姝姚一时间面红耳赤,张着嘴想要泼口回骂:“你,你……”
“你什么你,”梅若华打断了她的话,“你应该叫我忠王妃,我忠王府可不是你这种人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就算是闹到殿前本王妃也不惧,看皇上是护着大梁赫赫战功的王爷,还是护着你这个降国公主。”
两番话说下来,陈姝姚气得已经哑口无言, 梅若华牙尖嘴利,却偏偏又字字在理,让人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梅若华看她气势全无,今天应该也翻不了什么浪,于是说道:“容香,送客。”
说罢自己转过身,准备回清风苑小憩,此时的陈姝姚突然怨毒的说道:“什么战功赫赫的王爷,以后只不过是废人一个。”
听了这句话,一向从容的梅若华侧过身,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如同利刃,陈姝姚纵使嚣张,面对这样的眼神竟也不敢直视。
“不劳公主费心,王爷现在身子大好,想必过几日便能痊愈。”
话语如冰,不留半分情面。
陈姝姚听了却笑道:“你们中原的人可真是天真,若是秦敛不肯娶我,那他百日后定会暴毙。”
走出几步远的梅若华猛的转过身,如同猎鹰一般死死盯着陈姝姚:“你说什么?”
此时的陈姝姚才发现自己方才气急败坏一时失言,连忙说道:“没什么。”
说罢就想走,梅若华隐约感觉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紧追在她身后,无奈陈姝姚有武功在身,而她七月怀胎,哪里是她的对手,不消片刻的功夫就没了她的行踪。
梅若华站在原地愣神,脸色发白,连嘴唇都在轻微颤抖,容香被她这模样吓坏了,忙搀扶着她:“夫人,你没事吧,那等疯子的话哪里能信,她这是故意激怒您呢。”
几日接触下来,陈姝姚的性子梅若华也算有些了解,在方才那样的时分,她不会想到激怒他人,更关键的是梅若华质问之后她慌张的神情,一直都在梅若华的脑海中回荡。
被容香搀扶着走到清风苑的时候,梅若华心中还久久不能平静,如果秦敛真的是被陈姝姚所救,那也就是说秦敛曾经待在他们手里长达半月余的时间。
这段时间之内会发生什么,梅若华简直不敢想象,正在思索之间,突然听到了元宵的声音。
等回过头的时候,元宵已经行至眼前,他兴冲冲的说道:“娘亲,连云师父找到了!”
连云找到了?梅若华立刻站了起来,向外迎去,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见到连云,不知道他如今过得如何。
走出清风苑的时候,正好迎上云青带着连云前来,身侧还跟着赵云清,那个跟着连云浪迹天涯的奇女子。
一看见梅若华,赵云清就飞奔似的跑了过来,对着她的肚子又是摸又是瞧,言谈之间惊奇不已。
许久未见,她还是那副老样子,看着故人的脸庞,梅若华的心思稍定,心情也好了不少,暂时把陈姝姚的话抛之脑后了。
连云和赵云清穿着一袭布衣,肩上还背着箩筐,看起来风尘仆仆,听了连云的话她才知道,收到云霄的信鸽之后,他们就马不停蹄的前往京城,这一路上却是不曾休息。
能够得到好友如此相助,梅若华不免感动,连忙将二人请进了屋,让他们先行用餐休息,等齐整了之后再为秦敛疗伤也不迟。
但是连云坚持要以秦敛为主,梅若华犟不过,只好带着他去了主屋。
只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秦敛,连云就眉头紧皱,快步走了过去,一番探诊之后,开口问道:“夫人,王爷受的是什么伤?”
梅若华如实答道:“是箭伤,只有左肩一处,只是迟迟不曾痊愈,最近这几日精神倒是好了许多,恐怕是痊愈之兆。”
听梅若华这么说,连云却是连连摇头:“不,王爷中的不只是箭伤,具体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但以我云游的经验来看,若是箭伤一月未好王爷早已命丧黄泉。”
连云这一番模糊的话把梅若华都听糊涂了,她不解的问道:“这是何意?”
“有东西在吊着王爷的命,叫王爷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此言一出,梅若华顿时觉得背后一阵寒意,连忙抓住连云的手:“求求你救救他。”
从前认识梅若华的时候,她还是那样惊采绝艳的女子,绝不为任何事情动容,现在竟然会为了秦敛开口求人,连云不免感叹。
“那是自然。”
不管是看在赵云清的面子,还是看在小元宵的面子,连云都定会尽力而为。
又是一番探查之后,连云道:“去拿一块生肉来,一定要刚切下来的生肉,不能耽误片刻。”
云青不等梅若华传,连忙领命跑了出去,房内现在没有外人,因为事情机密,除了体己的容香和云青之外,再没有旁人在场。
云青不愧是军伍之人,几个呼吸的功夫,就从外面冲了回来,手上提着一块生肉,上面还隐隐冒着热气,该是府中的家禽。
不敢耽误片刻,云青将生肉交到了连云手上,连云赶忙用刀剑将生肉挑起,放在秦敛的左肩之处。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叫云青都差点吐了出来,秦敛原本腐烂的左肩里冒出了无数个细小的头,那些细虫看见新鲜的生肉疯狂似的从秦敛的肉中钻了出来,生肉上面立刻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细虫。
容香看到这一幕直接冲出门去呕吐,行过军的云青也掩着口鼻,被吓得脸色煞白,唯独梅若华怔怔的站在榻前,她离得最近,却没有丝毫惧色。
眨眼的功夫,那黑色细虫就将生肉吞噬殆尽,又重新钻回秦敛腐烂的左肩中,湮没了踪迹。
此时的秦敛正在沉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眉头皱紧似乎陷入了梦魇。
梅若华想要走上前去拥住他,却被连云阻止:“夫人有孕在身,这种东西还是远离较好,万一哪日身有伤口,可就不妙了。”
被连云提醒,梅若华冷静了下来,她开口询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初步看来,”连云有些迟疑,他也不敢十分确定,“应该是苗疆的一种蛊虫,又叫线虫,专门寄生肉体,吞噬血肉为生。”
苗疆?梅若华此时又想起陈姝姚那句话,苗疆正是在尘国的范围内,陈姝姚会这种害人的手段也并不奇怪。
难道就是陈姝姚在秦敛身上下了这种蛊,叫他伤口久治不愈,还借此要挟他,若是不娶她为妻,就让他彻底被细虫吞噬?
想到这里,梅若华又是恶寒,又是盛怒,恨不得现在去把陈姝姚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
云青刚才方才的恶心中缓过来,他开口问道:“连云师父,可否放置数百斤生肉将细虫全部吸出体外?”
方才那一幕他还记得清清楚楚,细虫看见血肉便扑食而来,若是血肉足够多,那是不是说就可以救活秦敛?
梅若华也望向连云,眼神之中不乏期待,现在陈姝姚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最要紧的是秦敛的身体。
而连云却失望的摇头:“不行,若真是线虫,那便会在宿主的体内寄生虫卵,且他们繁殖能力极强,再多的生肉也不能保证他们彻底排出,哪怕留下一只,也能在一日之内卷土重来。”
何其歹毒的心肠,梅若华袖中的拳头渐渐握紧,想到秦敛这月余都在受这种非人的折磨,就想让下蛊的人千百倍偿还。
“如今我们应该怎么办?”为了秦敛的身体,梅若华克制道。
连云叹了一口气:“据说因为蛊虫的饲养过程不同,解药也不同,只有下蛊之人方有解药,我看王爷这身子,恐怕十日也撑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