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日我退一步,明日公主便能悔改,自然是值得的,只是……看来如今公主并无悔过之意。”
秦敛低声说完,皇帝面露几分尴尬神色,他倒是忘了,秦敛可从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
“罢了罢了,今日我会再召见尘国公主,责令她向王妃道歉,敛儿你看如此可行?”
秦敛侧过头来,看梅若华一眼,这才点了点头,“如此最好,华儿时个大度的,她若真能道歉,也不会再和她计较。”
皇帝听完,这才松了口气,无奈摆了摆手,“时辰不早了,你们退下吧。”
皇后娘娘看她二人退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未曾说出来。
皇帝疲惫揉了揉眉心,对一旁皇后说道:“一转眼孩子们都这么大了,皇后啊,你也应该有些自己的主意,莫要听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
说完,皇帝起身离了皇后宫殿,皇后独自一人坐在凤椅上,微微有些出神。
回到府中,容香听梅若华讲起皇帝所说,大为吃惊,“明日那尘国公主当真会上门道歉?”
梅若华只是笑笑,秦敛却在一旁说道:“只要她还想在京中,就毕定会来。”
容香点了点头,“毕竟是皇上旨意,只是她可否出于真心便不知了。”
梅若华此时才淡淡开口,“只要她来道歉,便能彻底洗清露凝香冤屈,至于旁的,咱们又何必考虑那么多。”
秦敛听这话,忍不住皱了皱眉,待容香退下,这才开口询问道:“华儿这是怎么了?”
梅若华手下一顿,干脆也不再隐瞒秦敛,今日皇后娘娘知晓此事,是我叫人透露出去的。
秦敛轻笑,“在皇后宫中,我便猜到几分。”
梅若华有些无奈,“可若明日陈姝姚当真来道歉,咱们岂不是装着面子,也要原谅她?”
秦敛挑眉,“原来华儿忧愁半日,是不想原谅尘国公主。”
梅若华轻轻在他胸膛打了一下,“莫要取笑我!”
“好好好,”秦敛开口轻声说道:“道不道歉,原本就是为双方做个面子,王妃不必太放心不下。”
梅若华轻轻摇了摇头,“我就是心疼你。”
秦敛有些奇怪,“心疼我做什么?”
梅若华低头,半晌这才开口说道:“你被她下蛊,久久缠绵病榻时,我实在心疼极了。”
秦敛一下子神色都温柔了几分,“不要再想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梅若华缩在他怀中,轻轻点了点头,“但愿一切真的都能过去。”
次日清晨一早,梅若华还未起身,陈姝姚便已经带着礼物登门。
秦敛想来也没料到她会这么早登门,早早去了军中。
容香手脚利索的伺候梅若华穿衣,如今两人着实显露几分慌乱。
便是手脚再快,从房中出来时,也已经过了半柱香的时间。
毕竟是自己迟了,梅若华也不好冷脸对人,一见陈姝姚便笑着上前,拉着来人坐下。
“今日都是我的不是,连累公主在这枯坐了这么久。”
陈姝姚如今看着憔悴许多,却是轻笑着说道:“知道王妃身子重了,行动不便,是我一早叨扰了王府清净,便是王妃再晚些也无妨的。”
梅若华笑笑,打量今日陈姝姚,却当真瞧出几分不同。
虽仍有疑惑,不过她还是尽了礼数,收了陈姝姚道歉的赔礼,有回了些东西。
陈姝姚看向梅若华,神色有几分复杂,“作日皇上训斥我一通,我也已经想明白了,我与王爷本就不是一路人,从今往后,我定不会再在打搅。”
梅若华笑有几分疑惑,“公主能够这样想自然是好的,凭借公主相貌,想在京中觅得一如意郎君,自是太容易不过的。”
陈姝姚脸色微红,“王妃如今能够原谅我,自是最好的,作日露凝香之事,实在是我听了下人挑唆,一时间猪油蒙了心,如今闹得王妃也是脸上无光。”
梅若华见她说的实在真挚,也放下几分心中芥蒂,“不管怎么说,公主心中能够放下便好了。”
轻轻点了点头,“王妃放心,我已派人放出话去,昨日之事很快便会过去。”
陈姝姚如今能做到这一步,却是梅若华不曾想到的,不过若当真如此,自然最好。
这一日,陈姝姚说了不少掏心得话,梅若华到底心软,对她也信了几份,眼看时辰不早,还特意留她在府中用饭。
待秦敛得了消息,从军营赶回来时,瞧见的,就去如此其乐融融的一幕。
陈姝姚只是规矩唤了声“忠王爷,”便再没有其他话说。
秦敛虽是心下吃惊,却并未表现出来。
只是到一旁寻了梅若华,轻轻捏了捏她嫩豆腐一般的圆脸,“你倒是大度,如今她不过刚道了个歉,你便将人留在家中用膳了。”
梅若华轻轻瞪他一眼,开口说道:“那不然我去说是王爷的主意,直接将她赶出去?”
秦敛轻笑,“一切全凭华儿做主。”
陈姝姚就坐在不远处,虽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却将神色之间愉悦看的一清二楚。
衣袖下扶着木把手的手指慢慢收紧,最终她还是一句话未说,淡淡将目光投向别处。
这一顿饭,用的也算愉快,陈姝姚脸上始终带着轻笑,瞧着着实与前几日嚣张跋扈模样不同。
用过午膳,只稍稍做了片刻,陈姝姚便要起身告辞,梅若华拦住了她。
“今日公主端的诚心实意,我自然也都清楚明白。”
容香递过来几样东西,梅若华交到陈姝姚手中,“这些玩意儿都是我手做出来的,铺子里是买不到的,公主拿回去,便当做个稀罕。”
陈姝姚笑着接过,“多谢王妃。”
临出门时,秦敛有意无意落后两步,陈姝姚头上马车,却又转过身来说道:“给王爷下蛊一事,我实在无言对王爷道歉,便辛苦王妃了。”
说完,陈姝姚径直上了马车,留梅若华一人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若是先前,她对陈姝姚只信了七分,如今她开口为蛊虫之事道歉,她便信了十分。
看着身后忠王府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之中,陈姝姚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目光扫过马车一角,跪着不敢动弹的婢女,陈姝姚开口冷声说道:“怎么,如今让你跪着你倒委屈了?”
“奴婢不敢!”
跪在地上,不住的颤抖,她也是见识过这位公主的本事的,自然不敢随意招惹。
陈姝姚不过冷冷看她一眼,“你是个聪明的,虽然上次出了些馊主意,让本公主失了脸面,如今将功补过,若你日后能好好为我出谋划策,我倒也能好生待你。”
“奴婢谢公主恩典,”跪在地上,不停叩谢,这场面看在陈姝姚眼中,却是大为愉悦,总有一天,她要将梅若华一并踩在脚下!
风波散去,露凝香又如同往日般热闹。
如今这个月份,正是秋收时节,皇帝要带皇后娘娘南下,京中只留了几位皇子镇守。
秦敛自皇帝离京后,越发懒散,便是连军中也不长去,只恨不得日日与梅若华在府中厮守才好。
今日庄子里派人,送来了今年落的粮食。
梅若华吃着新米味好,倒叫秦敛起了心思。
“近日无事,咱们不如一同去庄子里转转,权当做外出游玩了。”
梅若华轻笑着应下,“元宵若知道了,定然高兴。”
如今忠王府几处庄子,都在京郊,几处相隔不远,收上来的东西,也都大致相同。
害怕一路车马劳顿,秦敛干脆选了处最近的,只待风和日丽时,便可出行。
出门头一日,容香便备好了一应物什,应急的药膏、药丸便带了不少,又害怕那边吃食粗糙,特意吩咐小厨房,包了不少糕点带着。
眼下已入秋,秋风正凉,这日头出门时,秦敛特意又去寻了件厚实披风给她披上。
元宵迷迷糊糊一上马车,便又缩在母亲怀中睡了过去。
秦敛怕累着梅若华,又从她手中将儿子接了过来。
“你若是乏了,便依靠我休息一会儿,切莫逞强才是。”
梅若华轻轻点了点头,看着两旁沿路风景,仍旧心情愉悦。
远远瞧见前头庄子时,梅若华不免也露出几分兴奋之意。
秦敛低头轻声将儿子叫醒,马车刚好稳稳停在庄子跟前。
这里头伺候的,都是秦家家奴,一辈子生活在这里,只是除了几个管事,都还是第一次见秦敛。
为首几名管事匆忙跪下行礼,秦敛笑着唤他们起身,低头再看元宵,眼神已经不知飘去了何处。
这处庄子里头,倒有一处住人的地方,虽有人时时打扫,不过还是生出几分破败之意。
秦敛仔细打量眼下这间屋子一眼,俯身又将元宵抱了起来。
“元宵喜欢这吗?”
元宵赶忙点了点头,秦敛这才笑着说道:“便是简陋了些,儿子喜欢便好。”
“算不得简陋了,此处比我原先住处住处还要好上许多。”
梅若华听儿子又开始信口胡扯,赶忙上前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