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捡起地上的唇液,又比对了地上女子的唇色,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老夫人,您女人所用的口脂从颜色,气味等多方比对,确实是朱砂,而地上这管唇液乃天然果酱酿制而来,无任何毒性。”
听了仵作的话,那老妇人还不肯相信,拉着仵作询问半天,周围的群众更是议论纷纷,方才污蔑露香凝的几个看客立刻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妇人几近昏厥:“先生,您再看看,好好的朱砂口脂怎么会有毒呢,究竟是哪家丧天良的害我的女儿啊。”
说罢就是痛哭,一众家属搀扶着人才没有倒下去。
仵作也是于心不忍,思索半晌,才吐露事情:“不是害毒了啊,而是现在很多作坊用的都是低劣朱砂制成的口脂,这朱砂口脂原本就有毒性,常此涂抹必定是要出事,老夫人您节哀吧。”
说罢摇了摇头,围观的人个个若有所思,却是一晌沉默。
而梅若华站在一旁,冷静的看着一切,待那老妇人看过之后,和仵作多方比对。
这才说道:“老夫人,您且节哀顺变,虽然这件事情只是个误会,但是朱砂口脂害人不浅,您的姑娘不该就这么没了,我这里有一颗活血丹药,据传能活死人肉白骨,且给你家姑娘试试吧。”
说罢才怀间掏出一颗褐色药丸,塞到这老妇人手中。
围观众人立刻踮起脚尖凑过来看,活死人?肉白骨?从来没听过这样神奇的药材,究竟是真是假?
此时正是南阳街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分,几乎整条街的人都围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将这街口堵得水泄不通。
老妇人将信将疑,将那药丸放进女子的口中,估摸那药丸刚刚滑入喉间,女子就开始急促的呼吸。
旁边的人立刻退后了几步,就连仵作也吓得脚下一软,险些没站住。
骇人听闻,亘古未有,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他做仵作几十年,还从来没有见过死人复活。
在地上躺着的女子脸色慢慢红润起来,不出半盏茶的功夫,竟然睁开了眼睛。
周围人又是一阵惊呼,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此时仵作吓得拔腿就要跑,梅若华立马一把揽住了他。
“各位父老,兄弟姐妹,见笑了,其实这只是小店的一个玩笑而已,所谓活命药丹是假,但果酱唇液却是真,这位姑娘,这位老夫人,这些众亲属,都只是京西班子里的朋友,过来给我露香凝捧场。”
原来只是一场戏啊。
看客里立刻有人不干了:“你这不是骗人吗!”
“就是就是……”
有人群起响应,现场一时有些骚乱,梅若华待声音渐微,才笑道:“说是假,却不全是假,各位有所不知,这位仵作,可是衙门里货真价实的仵作。”
此时大家才正色看旁边这位腿打哆嗦的男子,立刻有人回想起来,这的的确确是北城衙门里的仵作,前几日还看见他在公堂上呐。
有人大笑起来:“堂堂一个验尸官,胆子竟这样小。”
因为这句调笑,气氛又轻松了不少,仵作面子上挂不住,对着梅若华无奈的埋怨一声:“你,你怎么不早说啊!”
“大人莫要生气,作为赔礼,我给您赠送十支上等唇液,想必今日知道这朱砂危害,也不敢叫夫人再用这口脂了吧,不光大人,本店新品果酱唇液,在场人人有份,三日内购买,买一支送一支,可是数量实在有限,一千支唇液,售完为止!”
梅若华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和前世二元店的宣传没有什么两样,可是不管二元还是二两,群众们就吃这一套啊。
此言一出,现场“哦”的一声起了哄,一下子竟做鸟兽散,原本满满当当的南阳街,竟一瞬没了踪影,一大帮人乌央乌央的赶往露香凝,生怕晚了一点点,唇液就被抢购一空。
站在原地的只有梅若华和容香,梅若华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人群,露出满意的笑容。
容香看了看空旷的大街,惊魂未定的说道:“夫人,您怎么不早说啊,可把我们吓死了,还以为露香凝真闹出人命了。”
“傻瓜,你们不紧张,他们怎么会上当啊。”梅若华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
这下好了,囤积的那一千支唇液总算能够卖出去了,不仅如此,有了今天的宣传,以后唇液的需求必定源源不断,不是听仵作说了嘛,谁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说事。
容香却压低了声音,担忧道:“夫人,咱们这是断了其他店铺的活路啊……”
天上阴云积压不散,闷声雷鼓渐次传来,想必是要下雨了,梅若华抬头看了看,掩饰紧皱的眉头。
这件事情她又何尝没有想过,京城有的是贩卖朱砂口脂的生意,今天这么一闹,人人都知道是露香凝的主意,是露香凝断了朱砂口脂的活路。
今后恐怕将有一大批朱砂滞销,这背后庞大的利益关系,势必要拿露香凝开刀。
不管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梅若华眸中有耀人夺目的色彩,是漫天阴云也盖不住的光华。
据说当天夜里,那存放了近十天的果酱口脂就已经抢购一空,买到的人纷纷以此为荣,借此四处炫耀,一时间人尽皆知,朱砂口脂立刻成了最下等的货色,就连仆女也是不敢再用了。
还没买到手的贵妇小姐们,纷纷发来预定,露香凝再次忙成一片,梅若华不得不再聘一批人,可是依然赶制不出预定的数量。
更不要说这单子还在逐次增加,露香凝就算再多人也扛不住这样的重压,梅若华再次忙得焦头烂额。
要不说这滞销有滞销的烦恼,抢购也有抢购的烦恼啊。
不出七日,京城立刻掀起了一阵风潮,现在人人都以涂抹露香凝的果酱唇液为傲,要是在茶会上看见有人依然涂着厚重的朱砂口脂,那可是要成为笑话的。
甚至有位大户人家的闺秀,因为没有订到唇液,赌气之下竟不肯参加游园会,还在府中大耍小姐脾气,说什么与其抹朱砂沦为笑柄,还是不去的好。
这些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秦敛的耳朵里,为什么会传到他的耳朵里?
因为每日上朝又有同僚求着他购买唇液了啊!
这些官员上朝是臣子,下了朝是丈夫是父亲,本朝民风开放,这些官员里又有哪一个不被夫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这要是没订上,回家可怎么得了。
因此秦敛在朝堂上颇有人气,随便启奏都是群臣响应,随便走到哪里都是群臣包围。
秦敛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
这一日,露香凝终于得空,梅若华在堂前抓起一把瓜子,正准备悠闲片刻。
容香这时候急匆匆回来禀告:“夫人夫人不好了。”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小世子他,他……”
听到小元宵,梅若华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追问道:“元宵怎么了,你快说啊。”
容香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捋顺了,惊恐道:“小世子他害了天花!”
“什么?!”
梅若华手上的瓜子掉了一地,立刻冲出门外,脱开快马缰绳,一挥长鞭,向着靖国公府赶去。
在前世,天花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梅若华知道在古代,天花轻易就能结果一个人的性命。
小元宵大门不出,也不和别家孩子接触,怎么会感染天花呢,越想越是慌张,梅若华在长街上一路奔驰,不少人都认出她就是那位露香凝的梅夫人,这样急匆匆的是怎么了。
好不容易到了国公府,梅若华一个旋身从马背上翻了下来,把门童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行礼,王妃就像一阵风似的没影儿了。
“元宵怎么了,母亲,元宵他现在怎么样了。”梅若华看见厅堂里的国公夫人,顾不得礼节,直截了当的问道。
国公夫人看见梅若华回来自是高兴,但是面对她的追问却是一头雾水:“若华你这是怎么了,元宵他好好的,奶娘带着在后院抓蛐蛐呢。”
什么?梅若华一瞬呆立在原地,这么说元宵没害天花。
不消片刻,她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向国公夫人匆匆行礼拜别,只说晚上再来请安,就立刻到了后院。“秦,敛!”看着正在习武场练箭的男人,梅若华怒声斥道。
她果然回来了,秦敛喜不自胜,从演练场上跳了下来,不顾梅若华挣扎,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旁边的将士看得满脸羞臊,低着头不敢再看,梅若华用力挣扎,低斥他不要脸。
“我不要脸,我要你,华儿,我想你想的好苦。”
梅若华更觉难堪,满脸羞红不知如何是好:“你,你先放开我。”
“好。”秦敛听话的松开了手,可是下一秒就将梅若华横抱起来,用力的拥进他结实的胸膛。
不顾四周人目光,秦敛霸道的将她一路横抱着走进房间,梅若华捂着脸,耳根子都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