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是把银子都拿出去了吧?”
秦敛不屑的点点头:“钱财乃身外之物。”
好一个钱财乃身外之物,真是不当家不识柴米贵,梅若华白他一眼,又从枕头包里摸出几件物什,秦敛还没看见那是什么,就被几张银票盖在了脸上。
“这是本姑娘攒下的几两私房钱,你如今身无分无,本姑娘就赏你了。”
“几两?!”秦敛呆呆的看着手上千两一张的银票,梅若华来京城才多少日子,竟然就攒下了这么多家当。
说她如今是富可敌国都不算夸张,毕竟现在国库空虚,秦敛现在是把国公府的银子也拿出来一起捐了,没想到被他帮助的人比他更有钱。
看着秦敛半天目瞪口呆的样子,梅若华只当他是不肯收下,为打消他的疑虑,说道:“你这也是为了帮我,放心,这算不得多少银子,权当给你拿去吃茶用。”
算不得多少银子?!秦敛更加震惊,几张天价银票被她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秦敛更加坚定要收下这些银票的决心。
他面不改色的把它们放进袖子里,说道:“你身子好些了吗,晚上想吃些什么?”
梅若华笑得开心:“酱肘子。”
日子就一天天过去,等伯爵府判决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七天。
四台会审的效率果然奇高,加上皇上一直关注这件事情,原本月余都查不完的陈年账目,一周之内就给出了结果。
伯爵府数年来贪赃枉法,枉顾人命,共计受贿银两财务八千余两,躲避朝廷征税二十万两,手下冤魂不计其数,目前统计四百余人。
这一串数字无不让人心惊肉跳,是何等的暴虐贪婪,才能犯下这样的滔天大案。
听闻皇上在朝堂震怒,将伯爵府当堂踹得吐出一口老血,其余同党一并查处重判,预计整个朝堂将经历一场血洗。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梅若华正在清风苑里研制卷发棒。
“夫人,留香坊的所有铺子都被封了,咱们的露香凝终于可以重新开张了。”
梅若华轻笑这说道:“先不着急。”
对于这个结局,她表现得并不是太过惊讶,多行不义必自毙,她早就知道这个道理。
而且这一切也不过是在她预计之中罢了,要想引蛇出洞,就得让蛇看她毫无威胁,而让清秋进入国公府,就是最重要的一步。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清秋也就没有必要在这场戏里委屈了。
容香疑惑道:“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走,去弄月堂。”梅若华放下手上的木质卷筒,提上一个木箱,便向前走去了。
容香心中更是疑虑,但也只好跟了上去。
弄月堂中,清秋正在摆弄瓷瓶中的干花,看见梅若华前来,立刻迎了上去:“梅姐姐。”
梅若华看她笑得真诚热烈,自己也笑了起来:“妹妹何必如此客气,咱们进去说话。”
“是。”清秋扶着她往里面走出,虽是旧院子,但却被清秋收拾得干净妥帖,许是从前的经历,让她的屋中多了许多琴弦鼓瑟,也挽了许多纱帘垂灯。
梅若华正专心欣赏着眼前的屋子,清秋看她环顾,连忙将桌上的弦收了起来,露出歉疚的笑容:“这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让姐姐笑话了。”
“怎么这样说,”梅若华立刻答道,“我平日里最爱这些玩意儿,如此雅趣,怎会上不得台面。”
说罢又走过去看了看轻纱帐,笑道:“这样的纱是最好不过了,清风徐来如梦似幻,如何不好,切不要学他们那些假正经。”
清秋被她逗得重新露出笑容,眉目之间多了几分感激。
看她那样低头一笑,梅若华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这是怎样的天上仙子画中美人啊,秦敛也太不识趣了,梅若华不禁为自己的丈夫感到惋惜。
“姐姐,怎么了?”清秋注意到她在看自己,忙打量全身,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
梅若华将她拉了过去,坐在梳妆台前:“我是看你仙子美貌,不禁想为你打扮一番,而且你不能拒绝。”
“没有没有,”清秋连忙摆手道,“姐姐能为我梳妆那是我休来的福气,全京城谁不知道,夫人您可是天下头一号的妙手娘子。”
不禁人美,而且嘴甜,梅若华发现这个花魁十分符合自己口味。
将露香凝还没有对外公布的眉笔和眼影化在清秋脸上,等她转过头来的时候,梅若华忍不住赞叹:“太完美了。”
清秋方才一直配合的半合眼睛,确实没有看清楚,梅若华这么一说,她又重新看向镜子,镜中人却让清秋也赞叹不已。
从前以为化妆不过是抹个胭脂擦个水粉,现在才知道竟然有这样神奇的功效,她整个人都仿佛鲜活了起来。
那眼上的色彩是什么,就好比是画龙点睛,使她整个眼睛大了一圈,原本平整的眼窝现在变得深邃动人,那眼神却更加明亮。
“姐姐你太厉害了!”一向温和稳重的清秋差点就没跳起来。
梅若华前世在现代也服务过很多模特明星,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容颜,清秋的绝色配上现代的妆容,绝对可以挤进历史四大美人排行榜。
“哪里,是妹妹天生丽质。”
清秋笑着摇了摇头,又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好奇道:“不知道这眼睛上的是什么脂粉?”
“这叫眼影。”
“眼影?”
梅若华认真的科普。
清秋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对眼影的喜爱:“不知道这个眼影多少银两,我想买十盒。”
这么耿直的回答把梅若华逗笑了,她把带来的木箱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陈列着如今露香凝都没有推出的新产品,其中眼影,眼线笔,眉笔,卷发棒各有数十样,保证清秋数年也用不完。
“这些都是我送你的。”梅若华握着清秋的手,诚恳道。
“不不不,妹妹不敢收这么重的礼。”清秋又是惊喜,又是惶恐,说罢就要去翻找银票。
梅若华立刻拉住她:“你我姐妹一场,说这样的话就见外了。”
“那,那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清秋深深一礼,暗思梅姐姐对她这样好,以后一定要找机会报此深恩。
两个携手坐下,清秋温柔笑道:“有了姐姐这些脂粉物什,妹妹在花满楼里可就要更得意了。”
花满楼?梅若华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已经叨扰很久了,当初我嫁入府中为的就是解王爷纳妾之围,我与他君子之交,权当慷慨相助了,这对我一个青楼女子来说,算不得什么,现在一切明朗,我也是时候回去了。”
她说的很平静,似乎一切本该如此。
虽然这些话她也曾听秦敛说过,但是清秋来说一番却是格外不同,梅若华不禁为她不平:“什么青楼女子,我才不信那一套,女子都是同样珍贵,你比那些趋炎附势表里不一的官家小人贵重不知道多少倍,不可妄自菲薄。”
“既然入了国公府,就是国公府的人,比在外吃苦受罪好得多,你我以后同住一府互相陪伴有何不好?”
清秋感激道:“姐姐这些话,对我来说无比珍贵,妹妹一世铭感在心,只是……我可不愿与好友为夫妻啊,这一生,我定要找一个王爷那样的男子,王爷爱的是夫人,而他心中只有我。”
说罢又无奈道:“何况姐姐怎么知道妹妹不愿做青楼女子呢,我有赏曲识言的恩客,与我而言,比深宅大院好许多呀。”
都说清秋是人间解语花,却不知道她解的都是他人的语,自己从不对人袒露真心,总是以一副温柔面孔笑对世人,这一次她对梅若华说了真话。
梅若华如此聪慧,怎会不知道清秋的意思,心中难免钦佩,她是现代的女子,受的都是新时代的教育,自然会有女性权利意识。
可是清秋只是一个古代的下等女子,出生卑微为人不齿,但是她却能说出这样的话,要一个心中只有她的男子,要一个可以被认可的工作。
“你可真是个奇女子。”梅若华再次感叹。
“夫人又何尝不是呢。”
二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梅若华拜别。
在离开弄月堂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清秋的声音:“姐姐,可是您一手促成了这件事?”
梅若华微微一怔,随即回过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第二日,清秋拿到了秦敛的修书,便去和宁堂拜别。
虽然只是假戏一场,但终究是为人儿媳,清秋识得礼数,理应拜别。
“婆母,妾身清秋,出身低贱不配入国公府,风尘之体不配侍王爷,入府以来屡犯禁条,现已被王爷休弃,清秋不敢求原谅,今日特此拜别婆母,愿您福寿安康。”
说罢头磕在地上,重重一礼。
国公夫人坐在堂上,今天她也从清风苑听到了这件事,只是没想到清秋会专程过来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