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样!”刘氏癫狂笑了起来,“自从我怀上它,它带给我的就只有不幸,如今我一切都没有了,它也该死!”
赵云清冷冷看着她,半晌这才开口说道:“各位,方才刘氏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刘氏浑身一颤,顿感不妙,慌张抬头,却见两旁侍者撤掉了正中屏风。
如今赵云清叔爷稳坐正中,左右站的尽是赵家子孙。
“刘氏,你竟敢混淆我赵家血脉,实在是好大的胆子啊!”
“不,不是这样的……”刘氏如今终于回过神来只是早已无力回天,今日便是大罗神仙来此,也救不了她。
“大小姐,大小姐我可以不要这个孩子,这样就不会给赵家蒙羞,求求你,看在我侍候夫人一场的份上,就饶了我吧!”
刘氏见再无周转的余地,一头扑在赵云清脚边,不住哀求说道。
赵云清没有丝毫留情,直接抬腿一脚将她踢倒在地,“你也配再提起我母亲的名字!”
连云见她动气,连忙伸手拦住了她,“何必为了这种人动火气。”
提起母亲,饶是赵云清也免不得有些眼眶发酸,“我母亲虽不是你害死的,可是你终究在她临终时,叫她寒了心,因着我母亲临终前叮嘱,父亲这才好生将你养在府中,可你呢?忘恩负义四个字,你恐怕已经刻在骨子里了吧!”
梅若华轻轻拍了拍赵云清后背,“你怀有身孕,还是不要太过动气才好。”
赵云清到底惦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最终还是顺从坐了下来。
一直铁青着脸色的叔爷终于发话说道:“刘氏所作所为,原本应当送官,只是日后传出去了,不免叫旁人笑话。”
梅若华冷笑,心中暗自想道,便是这种时候,这老东西还不忘为自己谋求。
果真,叔爷接着便开口说道:“如今刘氏怀的既然不是我赵家子孙,你父亲又缠绵病榻,想来有些事,也该好好说道说道了。”
赵云清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叔爷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开口便说道:“今日之事,若是惊我之手,想来是能料理干净,只是你父亲再无其他子嗣,无人承爵,岂不白白浪费了将军府的名号?”
“原来,叔爷打的是这个主意。”
赵云清面色如冰一般,“只是如今我也不妨告诉你们,我表示白白扔了这个爵位,也不会轻易便宜了你们!”
此言一出,赵家一众人等瞬间变了脸色,“云清,你这话说的可还有半点良心,我即是长辈,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连云忽然起身,将赵云清挡在了自己身后,“您便是上赶着来送儿子,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要吧?”
赵云清看赵家这些人,如今只觉心寒,“我父亲如今还没有过世,你们便将一切都想的如此周全,难不成还要我多谢你们好心吗?”
见她态度无有半点松动,叔爷顿时也强硬起来,“你就算再受你父亲宠爱,也不过是个女儿身,撑不起如今这么大的家业!”
连云听他这一番话,眼神如利刃一般投射而去,“如今将军府的家业,与你们又有半分干系?不过是你们自己看着眼红罢了!”
梅若华坐在一旁,懒懒开口说道:“你们说的即是家事,我也不好参与,如今只是提醒您一句,就算听您的意思,过继了族人到将军府来,能不能成,不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
此言一出,叔爷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如今实在是糊涂了,竟然忘了梅若华还好端端在这里做着。
如今朝中谁人不知,如今忠王便是皇帝最为亲信的王爷,梅若华对秦敛更是举足轻重,如今得罪了她,恐怕承爵一事,不过三句话,便再无指望。
“王妃开恩,也体谅体谅我们赵家不易。”
梅若华冷冷看他半晌这才开口说道:“如今云清也已有身孕,等这个孩子落地,若是男婴,我亲自请旨,求皇上加封为世子。”
众人哗然,赵云清吃惊看向她,半晌才神情复杂开口说道:“我自是知晓你的好意,只是又何至于此?”
梅若华轻笑,“如今孩子还未落地,一切也还不成定数。你何必如此紧张?”
连云感激看她一眼,离开将军府这么长时间,可是他心中始终明白,对赵云清而言,将军府便是她的根,只怕有一天,根死树不能活。
梅若华如今许下重诺,叔爷自然再无话可说,只是终究心有不甘,“王妃虽是如此许诺,只是往后孩子落地……”
叔爷言语之中,尽是慢慢的不信任,梅若华刚要开口,却听前厅外传来一人清冷话声。
“你们信不过王妃,却总不见得连本王也信不过吧?”
“见过忠王爷,”叔父满脸吃惊,不想如今秦敛竟是亲自来了,想来如今这件事,实在是不成了。
秦敛在梅若华身旁坐下,开口说道:“原本这事我忠王府不该干预,只是如今云清肚子里的孩子,与我家宝儿定了姻亲,如此,我自然要为之多谋划几分。”
此话一出,赵家一众人等顿时呆愣在原地,原本起的心思,如今消失无影无踪。
谁人不知,忠王之女是何等受宫中主子宠爱,皇后娘娘义女的身份,却是嫡公主的礼遇,这若放在旁人身上,恐怕是想都不敢想的。
赵云清看众人脸色,便明白他们如今心中想的什么,面露几分讥讽,“众位若是没什么旁的事情,便早些回去吧。”
说完,赵云清起身,直接叫人将刘氏拖了下去,与绣珠一起关到了柴房之中。
待到外头的人都走干净,赵云清这才在院子里审问起来。
“刘氏,如今一切尽已经真相大白,你说吧,这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刘氏呆愣如同痴呆一般,半晌这才喃喃自语说道:“若这个孩子,不能是将军的,我只情愿他从未来过才好。”
“刘氏,你不要在执迷不悔!”
赵云清一声呵斥,将刘氏吓了一大跳,绣珠也不知可否醒悟,泪流满面死死拽着她的衣袖说道:“主子,算是奴婢求你了,你就说了吧!”
刘氏跪在地上轻笑,“罢了,事情既已败露,如今我再不剩分毫筹码,再多这一重罪,又能如何?”
说完,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狼藉一片,眼眶微红,却是轻笑着说道:“它父亲是将军部下,只是从无人敬畏我,更无人赏识他。”
刘氏口中所说,赵云清的确不识,只是不知道她们又是如何搭上线的。
“我与他原本便不该相识,他是个好心之人,只是救不了已经深陷泥潭的我。”
听她将将军府比做泥潭,赵云清倒不恼怒,却是梅若华突然想起一时来。
前两日京中有桩怪事,有位将军如今已经年岁不小,家中却忽然卖了宅院,甚至祖产,众人觉得稀奇,却不想没过几日,他便自杀了,卖来的银两,最终也全部不翼而飞。
今日再想起这事来,梅若华却恍惚觉得,如今这些蹊跷忽然都有了答案。
果真,刘氏再开口时,便直接开口说道:“是我亲手将他杀了,原本他舍弃了一切,是想要与我私奔的。”
她说着,忍不住哽咽起来,“我以为他是为了从我身上捞好处,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待我竟是真心的!”
见她如此反应,梅若华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是说,他喝下去的毒酒,是你亲自送上的?”
刘氏行似癫狂起身,如今在地上跪了许久,她自然衣衫散乱,将微微隆起的小腹露了出来。
“是我害了他啊,他明明知道杯中酒有剧毒,可是他还是饮了,他明明知道我无意与他私奔,可他还是放弃了一切!”
说到最后时,刘氏已然双目无神,“求大小姐,赐我一死吧。”
“赐死你忽然容易,只是我不愿这么做。”
赵云清话一出口,刘氏骤然脸色惊变,“大小姐……”
疲惫摆了摆手,赵云清开口说道:“我会叫人将你送到庄子里,这个孩子生下来后,我会将你所有的东西,和这个孩子一同送到他父亲老家去,你身负罪过,只是可怜这个孩子,他是无辜的。”
刘氏嘴唇颤抖,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嬷嬷上前,要将她带下去,临到门口时,刘氏这才开口说道:“大小姐,奴才这辈子愧对于您!”
赵云清始终不曾回头,只有连云知道,如今她连睫毛都再轻微的颤抖。
紧紧握住她的双手,连云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做的没错。”
端端几个字,让她心中彻底平静下来。
梅若华轻笑摇了摇头,如今一场闹剧也该收场了。
两人一路送她到将军府门前,临上马车,赵云清开口对她说道:“今日你与王爷可是将话放出来的,来日也千万不能反悔。”
梅若华捂嘴轻笑,秦敛却是冷哼一声,“只怕到时候我不认账,你们也没有什么法子吧?”
连云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王爷说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