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还没到晚上营业的时间，不过在走进碧海云天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几个勤快的服务生开始打扫卫生，隐约可以听见一楼的KTV包房里传来阵阵鬼哭狼嚎。
我揉了揉耳朵，径直上楼来到我效仿纸醉金迷的管理模式弄的高管区，刚刚走进去，我就听到了一阵似有若无的淫声浪语从按摩室里传了出来，身为一个过来人，我当然知道里面正发生着什么。
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根香烟，我低头看了看时间，因为一大早起床又马不停蹄的赶回莱城，现在刚刚下午一点多，先是给柳卿瑜发了一条微信消息过去，得知这个女人没什么事，我就约了一个小时之后在老地方见面，然后我又联系了一下王雪琪，告诉她我晚上去别墅里过夜，看着瞬间回复过来的好几条消息，又是问我什么时候到又是问我晚饭想吃什么的，隔着手机屏幕脑补了一下王雪琪此刻正雀跃的样子，我不禁笑了笑，如果此刻有一面镜子摆在我面前，我想自己的这个笑容一定非常温暖。
清空自己和柳卿瑜的聊天记录，一根烟刚刚抽完，只听吱呀一身门响，丽莎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这个女人的脸上还残留着尽情欢爱后的潮红，不过在见到我之后，她顿时有些慌乱，一把推开了旁边的男人，她磕磕巴巴的说道：“小天哥，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不久。”
我把烟头戳灭在烟灰缸里，淡淡的问道：“玛丽呢？”
身为一个职业线人，我对日期之类的数字非常敏感，我的记忆不会有错，按照微信工作群里贴出来的月度值班表，今天应该是玛丽当值。
“她陪着手下一个小姐妹去医院了，今天和我换班了。”丽莎解释道。
“去医院？是中招了还是怀孕了？”我眉毛微挑道。
虽然场子里的小姐在和客人做那种事情的时候都会做好保护措施，但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有的客人就不喜欢戴套，偏偏出手还非常阔绰，有的小姐舍不得，出于一种侥幸心理就半推半就的默认了，殊不知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会塞牙，夜场里也经常有小姐感染性病或者怀孕的事情发生，但无论是哪种，这些小姐短时间内都不可能接客了。
“不小心怀孕了，也不知道是谁的种。”
丽莎又解释了一句，同时向自己身边的男人使了个眼色，后者似乎有些不解，他用一种夹杂着好奇和敌意的目光打量了我一眼，这才带着几分不爽的意味走了出去。
直到他走下楼梯，我才哑然失笑道：“这是新来的？”
平心而论，这个男生挺帅气的，也很干净，气质形象非常符合当下流行的所谓小鲜肉标准，也难怪丽莎会和他厮混到一起。
丽莎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扭捏道：“刚来没几天，挺有眼力价的，你别误会，我和他——”
“呵呵，你不需要解释什么。”
我打断丽莎，眼帘低垂道：“干咱们这行的，在男女之事上随便也很正常，我也是夜场里混出来的，早就司空见惯了，不过既然被我撞见了，我就少不了给你提个醒——虽然你也是这里的老人儿了，但是有些事情也要拿捏好分寸，排解一下寂寞可以，别太投入感情，更别拿场子里的事情开玩笑，否则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丽莎忙不迭的点头，说道：“小天哥，你放心，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知道就好。”
我站起身来，正要离开，没想到丽莎却在这个时候拉住了我。
“小天哥，这里驻场的不只是玛丽，你有什么事……就不能和我说说吗？”
丽莎轻咬着嘴唇，语气很幽怨，似乎在控诉着我的不公。
其实在对待场子里面三个妈妈桑的态度上，我确实对玛丽“情有独钟”了一点，但凡是涉及到驻场小姐的事情，我基本都是找她单独商量，这源于当初的“蓝精灵”事件，这个女人因为无意中帮我找到宁宁和小雪从而了解到事情的真相而得罪了叶明凯，后者在被我废掉一只手之后就把她当成了出气筒，玛丽惨遭了一顿毒打差点死掉，当然这是我后来从秦暮雪口中得知的，一想到玛丽在我刚接受场子时候就仿佛没事个人一样似的尽心尽力，虽说这里面也有她自己的私心，比如干她们这行找下家就意味着要重新开始等等，但我还是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些许愧疚，所以在私下里接触的时候，我潜意识就对她倚重了一点。
不过这种倚重也收到了回报，就像之前所发生的小姐莫名离职事件，如果不是玛丽看出了端倪，碧海云天的损失就更大了。
“丽莎，场子里的生意最近怎么样？”我笑着问道。
丽莎微微一愣，说道：“挺好的啊……”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丽莎，等待着下文。
丽莎支支吾吾了半天，说道：“大家都按时上班，客流量也一直维持在不错的水准，每晚的销售情况都非常不错。”
“你要回答的就这些吗？”我轻声说道。
丽莎有些尴尬的补充道：“还有……姐妹们都很用心工作，客人们都很高兴。”
“呵呵，丽莎，我知道你和娜姐都对玛丽有些不太服气，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我居高临下道：“就拿我问的这个问题举例子，如果是玛丽回答，她一定会说最近场子里新来了多少小姐，分别叫什么，表现怎么样，是否受客人欢迎，又有多少小姐离职，哪个小姐的离职对生意影响比较大，另外玛丽还会研究酒水销售的曲线，告诉我哪种酒水的销量最好，哪种酒水销量直线下滑，同时建议我最好打折搞促销尽快把已经不好卖的酒水消化掉，这是她在我每次来碧海云天时候的必修课，而你呢，你只是告诉我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对你另眼相看？”
“这……”
丽莎张了张嘴，强词夺理道：“我们当妈咪的行规就是不参与场子的销售，玛丽这么做，难道不是坏了规矩吗？”
“她只是把情况反馈给我并且提出中肯的建议，又没有直接参与酒水的销售，何错之有？”
我淡淡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丽莎，你要搞清楚，我在接手碧海云天的时候只定下了三个规矩，不沾毒品，不逼良为娼，不以次充好强买强卖，除了这些之外，我从来没说过你们这几个当妈咪的不能负责酒水的销售，想必你也看见了，在秦暮雪离开之后，除了财务主管之外，有些重要的职位我一直没有任命，都是从纸醉金迷那里借了人手过来帮忙，你就没有想过，我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身为一个从服务生成长起来的夜场经理，在这行混了五六年，我当然对某些规矩非常清楚，比如妈咪就是负责管理小姐的，场子负责销售酒水和零食什么的，二者从不混为一谈，如果一个妈咪既带小姐又负责酒水的销售，这就很容易出问题，所以绝大多数的老板都忌讳这么做。
可是我不一样，在我看来，妈咪是人，小姐也是人，只要尽心尽力帮我做事，我不介意对她们宽容一些，更不介意给她们一个机会，在我的场子里，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出现一个既是妈咪又是销售经理的女人，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玛丽显然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看了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而瞠目结舌的丽莎，我冲她淡淡的笑了笑，转身就走下了楼。
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我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到达奥城的时候就吩咐王雪琪用备用钥匙去森哥的老宅子那里取走了车子，没办法，我只能拦了一辆计程车，回到别墅的时候，王雪琪并不在家，应该是去采购做晚饭的食材了，吐槽了一下“鬼城”就是麻烦，买点东西都费劲，我坐上了自己玛莎拉蒂就一路风驰电掣的来到了海边。
踩着柔软的沙滩，望着一望无际的深灰色海面，吹着夹杂着些许腥味的海风，我点燃了一根香烟，等了没多久，一身黑衣骑士打扮的柳卿瑜就来到了我身边，她从摩托车上翻身下来，还没等我开口，她就略显几分关切的问道：“小天，我听说你受伤了，没事吧？”
我微微惊讶道：“咦，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虽说我在奥城遇到袭击的时候闹出了很大的动静，但在林鸿志和廖青云心照不宣的“默契”下，这个消息被封锁了起来，柳卿瑜是怎么知道的？
“哦，我有同事在那边执行任务，恰好就听说了一些。”柳卿瑜轻描淡写的说道。
“呵呵，是这样啊。”
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就是一点小伤，我还带了苏小枚特制的药物傍身，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
柳卿瑜点了点头，问道：“你这次找我过来，又是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天么？”
我嬉皮笑脸道：“我未婚你未嫁，用中学课本上的话怎么说来着？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怎么就不能约你了？”
“油嘴滑舌。”
柳卿瑜明显不吃我这一套，她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道：“你说不说，不说我可走了。”
“你这个女人……怎么生活就一点情调都没有呢？”
我耸了耸肩膀表示无奈，然后话锋一转，我沉声说道：“卿瑜，我想麻烦你派人暗中保护一下苏小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