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音落下,对面久久的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处于巨大的震惊当中。
足足等了有半分钟的样子,甚至我还以为信号不好掉线了的时候,只听半世琉璃难以置信的说道:“是你表述错误,还是我耳朵听错了?”
“你没听错。”
我有重复一遍道:“如果森哥真的遇到了危险,我会想办法救他。”
半世琉璃在电话里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我想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
“我欠他的。”我言简意赅的说道,尽管只有四个字,但我想半世琉璃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虽说我到莱城的意图并不单纯,主要就是为了协助警方打掉森哥这个犯罪组织而来,但是摸着良心说,森哥确实对我不错,就算他之前怀疑过我甚至还给了我一顿毒打差点丢掉小命,可我现在有钱有女人的潇洒日子却几乎都是拜他或者他给的机缘所赐,所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因为职责所在,如果他被警方抓进去,我无话可说,毕竟他做了错事,被法律惩处也是理所当然,然而森哥现在是被别人抓走了,假设他危在旦夕,我自问还真的做不到见死不救。
“小天,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半世琉璃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严肃,说道:“你要和一个十恶不赦的家伙讲江湖义气?”
“是不是感觉很矛盾?”
我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可是对我而言,他死在别人手里和受到应有的制裁是两码事。”
电话那边又沉默了片刻,半世琉璃冷声说道:“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现在的这种思想很危险。”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和你说说,而且我也相信你不会向别人说起的。”我笑呵呵的说道。
“你这么信任我?”半世琉璃问道。
我微微一笑,说道:“当然。”
半世琉璃重重的叹息了一口气,哭笑不得道:“我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搭档呢?不过说真的,这也就是我相对比较了解你,换成别人听了你刚才那番话,我敢保证几个小时后你就被组织上划归到墙头草那一类里面去了。”
“怎么,怕我当叛徒啊?”我轻笑道。
“你以为我们不怕吗?”
半世琉璃语气复杂道:“变色龙计划本来就是一把双刃剑,像你们这些人,用好了固然能起到打击犯罪的作用,可要是用不好,一旦被金钱和利益腐化了,被所谓的自由扭曲了价值观,我们就会陷入十分麻烦的地步,所以上面的人在脑子里一直都紧绷着一根弦,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风声鹤唳,听我一句劝,森哥要是死了,对你来说绝对是百利无害的事情。”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在德子交代出来的两个账本里面,虽说有一个已经基本确定是在乔姨的手里了,但是最关键的那一本却仍旧是一个谜,我估计只有森哥才知道藏在哪,基于这种考虑,就算要他死,你不觉得我也要搞清楚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吗?”我淡淡的说道。
其实半世琉璃的担心不无道理,可是她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情,如果找不到森哥藏着的账本,我接班继承了这个男人的一切也没什么用,单凭乔姨手里掌握的骨干成员名单也没有证据定罪,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似乎那本至关重要的账本还变成了森哥的护身符。
“好吧,我毕竟只是一个旁观者,不能感受到你身为一个当局者的感受,所以有些事情还是你自己做决定吧。”半世琉璃妥协道,算是基本认同了我的想法。
“继续帮我追查森哥的下落,有情况立刻通知我。”我点点头道,别看我在半世琉璃面前分析的煞有其事,但在没有确定森哥是故意在葫芦里卖药还是真的有麻烦之前,我肯定不会轻举妄动。
另外现在还有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情,我迫切的想知道林栖鹤那条疯狗到底为了什么才来找我。
……
……
状元楼位于莱城西郊一座香火旺盛的庙宇旁边,这是一家老字号的饭庄,据说已经有了接近二百年的历史,因留宿学子中出过几次状元而得名,到了当下这个高考变成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社会,大概是为了图个好运气,这里的客人大多数已经变成了学生群体,当然都是由家长带着来的,虽然还有半年的时间才会迎来明年的高考,但今晚还是生意爆棚,才刚刚过了五点,楼下的散台已经座无虚席,只剩楼上还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包间。
名为“妙笔生花”的包厢,正当坐在我旁边的赵青山如临大敌的时候,只听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我刚刚喊了一声“请进”,一个旗袍美女服务员就从外面打开了门,她优雅的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战叔和林栖鹤就走了进来。
刚刚落座,林栖鹤就皮笑肉不笑的抱怨道:“之前明明在电话里说的是湖仙居,没想到你突然打了电话又改在状元楼,小天啊小天,都是自己人,你未免也谨慎过头了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你也知道,我前不久就是被你口中的自己人摆了一道鸿门宴,这才好不容易逃过一劫,怎么着也得吃一堑长一智不是?更何况你这条疯狗已经咬过我好几回了,谁知道这次会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小命要紧嘛!”
我暗讽了林栖鹤几句,把视线落到他旁边的男人身上,含笑道:“战叔,你说是不是?”
战叔冷哼了一声,说道:“不过就是客随主便罢了,我可没你想那么多。”
其实我之前说的那句话除了恶心一下林栖鹤之外,我也是在试探战叔,毕竟他给我的直观印象就是个光明磊落的男人,而且乔姨也说过这个家伙不屑与林栖鹤那种小人为伍,所以我才好奇他为什么会和那条疯狗在一块,虽然只是简单的一问一答,但我却能看出来这个家伙对待林栖鹤的态度非常一般,也就是说眼前这两个男人是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才走到了一起。
“小天哥,既然坐在了一个桌子上吃饭,我看之前的那些恩怨就没有必要再计较了吧?”
林栖鹤打了个哈哈,似乎对于被我当面直呼疯狗不以为然,他正色道:“真的,我这次有大买卖想跟你合作。”
“再大的买卖都没有吃饱饭重要。”
我咧开嘴巴,冲着门外高声喊道:“服务员,上菜!”
不同于湖仙居的杭帮菜,状元楼主打的是粤菜,身为同行业翘楚,这里的饭菜尤为鲜香,因为是开车过来的缘故,所以我并没有喝酒,倒是战叔不知道怎么就和赵青山对上了脾气,自从动筷子开始,这两个男人就一杯又一杯的喝上了,大有不把对方喝倒就不罢休的架势。
相对于战叔和赵青山之间的热火朝天,我和林栖鹤之间就“有趣”多了,这个男人一直在等我主动问起他今天找我什么事,而我也在等他坦白自己的意图,谁都想占领主动权,偏偏又不能冷场,所以就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相干的东西,好在双方还算比较有默契,说着说着,话题就来到了森哥这次失联的事情上。
“老狗,森哥这次失联不会是你搞的鬼吧?”我一语双关的说道,假设这件事情真的和林栖鹤有关,那他这么做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给森哥出了什么馊主意给我设圈套,其目的无非也就是为了继续坐实我是卧底的身份,而另外一种就是他吃里爬外联合了外人要做掉森哥,假设林栖鹤就是谋划者之一,那他接下来要做的就应该是取而代之了,但无论是哪种可能,我都是他必须踢开的绊脚石,如果从这个角度看待问题,他今天来找我似乎就多了些请君入瓮的意味了。
“我对天发誓,真不是。”
林栖鹤摇了摇头,说道:“森哥临走之前交代了我一件事情,本来是不能说的,不过他现在出事了,为了表示诚意,我告诉你也无妨,小天,你还记得之前交给我的最后一批货吗?”
“知道。”我点点头道,林栖鹤所谓的最后一批货自然就是森哥停办制毒工厂时候为了拉拢奥城的一位大客户而主动送出去的,我是最重要的经手人之一,怎么可能对这件事没有印象,可是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说起这个,难道和森哥的失联有什么关系吗?
“对方原本在奥城就有自己走私的生意,只不过是自己玩自己的,不愿意和别人搀和,森哥送了五千万的货过去,对方也被这个大手笔震惊了,正好听说咱们这边风声紧,而且森哥也有这方面的生意,对方就打算在自己的船上给咱们留个舱位,也算是投桃报李吧。”
林栖鹤解释道:“前些日子我和森哥已经商量过了这个事,对方也答应了见面谈合作,偏偏到了这个关键时候,我就怎么都联系不上森哥了,后来我通过一些关系打听到,森哥在去燕京的路上被仇家绑架,现在已经被折磨到只剩半条命了。”
“说的就像真的一样。”
我嗤笑道:“林栖鹤,森哥是什么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而且岩哥还跟在他身边,绑架?我没听错吧?”
“呵,就知道你不信,好吧,那你看看这个。”
林栖鹤撇撇嘴,他也懒得解释什么,直接就拿出手机点开了一张照片,我微微皱眉着凑过去,顿时就有一张男人被打得满头满脸是血的画面映入眼帘。
仔细辨认了一番,我的眼皮就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两下,倒吸了一口凉气,我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是……森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