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也看见她，在一米之外停下脚步，拱手作揖道。
“小丫姑娘！”
“封大哥去哪了？”张小丫抿了抿唇，询问道。
“爷刚去了趟九王府，刚回来，正待在屋子里。”玄冥如实道。
张小丫闻言一愣。
“他去九王府做什么？”
“以小丫姑娘的聪明才智，应是能猜到爷此行的目的，自然是为小丫姑娘去讨回公道了。”玄冥微微一笑，轻声道。
张小丫闻言，心中一暖，可转念一想，那不是别处，九王府哪是那般好进出的。
“他，他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得罪人？不会有什么事吧？”
她下意识关切道。
玄冥原本有些不赞同主子的做法，毕竟静贵妃虽出身言官世家，父母兄长皆无实权，可其祖父乃是太傅，手下门生不少。
已有梁家这般强大的敌人，便不该再多生事端。
更何况这事已经告一段落，何必再起争执。
可如今事已至此，他就算再是不解也无济于事，再看张小丫此人，也不是一味的只顾自己，起码还知道关系主子的安危，他便也就释然。
“无事，静贵妃本就想跟我们合作，她也清楚真相如何。”他轻声解释道。
“那喜鹊跟胡嬷嬷她们……”
“她们已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张小丫神情有些恍惚，垂首缓缓朝前而去。
站在封墨竹的房门外，忘了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突然一股水气涌出。
水雾缭绕。
她一时间竟未回神。
这不是封墨竹的寝屋，原来是间浴室。
屋子空旷，正中间放着一扇屏风，屏风由极细的丝线制成，根本挡不住什么。
一眼便瞧见屏风后的浴桶。
木质的浴桶用铁丝捆绑着，里面热气涌动。
一男子坐在浴桶之中，一头青丝散落在桶外，精壮的两条手臂搭在桶边，隐约可见精致的锁骨跟修长的脖颈。
封墨竹此时已取下脸上的面具，露出谪仙俊美的面容，狭长的眉脚入鬓，闭目养神。
嘶！
张小丫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此美色在前，她脑中一片空白。
声音惊动了屋内的人。
忽然眼睛微动，缓缓睁开，抬眼望着站在门口的张小丫，薄唇轻勾，眸光转深。
“要么进来，要么出去，我可没有大敞着门沐浴的习惯。”
张小丫下意识想帮忙关上房门离去，却见他缓缓抬手道：“过来。”
她犹豫片刻，终是走入房中，反手将房门关上。
屋内便只剩下两人。
一坐一站，双目对视。
走到屏风前，张小丫便停住脚步，面露红晕，视线瞥向一旁，抬手摸了摸鼻尖道：“这再近，不太好吧！”
呵！
耳边传来轻笑声。
她抬眼望去，便瞧见封墨竹坐在浴桶之中，手臂搭在桶边，架手指尖微张，抵着额头处，歪头看着她，薄唇微勾，露出一抹笑意。
“放心，我还不到饥不择食的时候，对病患下不去手。”
“我是怕我忍不住对你下手！”张小丫下意识接声道。
呲！
封墨竹抬手掩面，轻笑出声。
嘴角微勾。
眸光从指缝中流露，眸光灼灼凝望着眼前这人。
他突然双手撑着桶边，霍然起身。
张小丫眉头微挑，倒也未躲避，直眼望去，眼中却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心中忍不住腹诽。
哪有人这么变。态的！
洗澡还穿裤子！
“看你神色，似是有些失望？”封墨竹眉头微扬，直言道。
不免有些恶趣味。
“没有！”张小丫这会儿倒是应得快。
他淡笑不语，也未拆穿，长手一伸，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衣服，披挂在身上，骨节分明的指尖下移，移到松垮搭在腰间的裤绳上，张小丫视线忍不住紧盯着，瞧着他精壮的上身，眸光微动。
“莫不是真的打算看着我换衣裳？”封墨竹轻笑道。
张小丫回过神来，赶忙转过身，背对着他，却又觉得自个反应太大，没好气道：“谁要看你！”
身后传来低沉的笑声，她只觉得面红耳赤。
耳边传来窸窣的声音。
半晌！
突然有人从身后靠近，只见封墨竹穿着中衣，青丝散落在脑后，凑上前，下巴搭在张小丫的肩膀处，将她拥入怀中。
“你心情不好。”薄唇轻启，言语笃定，不是询问的意思。
张小丫本就没打算隐瞒，眼睑微垂，缓缓点头。
“玄冥跟我说了，喜鹊她们二人，亲口说，之所以会陷害我，不过是因为之前的冲突，胡嬷嬷心有不忿，这才设计陷害，可那不过是小小的冲突，她们明明知道，若是事发，不光是我，春晓，小四儿，乃至常烈都会没了命，可她们依旧这么做，根本就没把人命当回事！”
忿忿不平。
她说得愈发激动，眼眶微红。
张小丫自个的性子，不是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却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会因为口角之争，便要将人置于死地。
更不是将人命看如草芥。
可如今她被人算计，还要靠旁人认罪，以命抵命方能活下来。
而且那人还跟苏沫长得一般无二，两人皆是为了救她而死。
这让张小丫如何过意得去。
封墨竹薄唇紧抿，未发一言。
只轻拥着她，默默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半晌！
张小丫心情平缓，似是也觉得自个刚刚太过激动，再加上身处这个无奈，只怕多得是人，没将这些弱者的生命放在眼里。
她这一席话，只怕封墨竹并未认同，这才没有出声。
“不好意思，我太过激动了，说了些胡话，替我多谢常大哥，劳烦他将小四儿的尸体从乱葬岗里带回来。”张小丫收敛情绪，轻声道。
“无事，他救了你，我该谢他。”
封墨竹埋头在张小丫的脖颈处，闷声应道。
谁也不知，他知道这事时，心中的担忧，这才日夜不停的赶了回来，虽然知道这个想法不对，可他终是忍不住觉得。
幸好！
幸好死的人不是她！
哪怕这个想法很龌龊，只要她没事，也无妨。
眸光灼灼。
察觉到封墨竹的情绪，张小丫抬手轻抚他环住腰间的手臂，微微侧头道：“对了！你不是说要过几日才回来？怎的不过两天，你就回来了？”
她有心转移话题。
封墨竹察觉出来，却未拆穿，而是顺着答道：“本就是京城外的小镇上办事，离得不远，事情一完，我便回来了。”
她点了点头，算是知晓了。
周遭全然是封墨竹的气息，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
良久！
“我带你去个地方。”
从身后传来封墨竹低沉得声音。
张小丫还未反应过来，身后便一凉，她再回首间，便瞧见封墨竹扯过架子上的外衫，挥手间，袍角微扬。
青丝散落在身后，取来束腰，裹在腰间，将腰身显露。
骨节分明的指尖捻着发带，撩起长发随意绑了个发尾，转身脸上已是带着面具。
眉眼清冷。
“走吧。”
张小丫微愣，身体腾空，被封墨竹抱在怀中，快步离开屋子，转而朝府外走去。
玄冥玄武跟在身后。
几人并未走太久，便停下脚步。
张小丫抬眼望去，发现封墨竹带她到一处宅院外。
上下打量了一番，是个简单的屋子。
虽不似封府那般壮阔，却也是个三进三出的四合院。
封墨竹刚停下脚步，玄冥便快步走上前，抬手轻敲。
叩叩叩！
敲完后，他便退到封墨竹的身后站定。
没过一会儿，屋内便传来脚步声。
咯吱！
大门从里面打开。
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头站在门后，脚下有些颠簸。
一只眼中竟没有眼球，整个人显得有些阴霾。
“谁啊……爷！”
老头动作缓慢的抬眼，瞧见封墨竹时，另一只尚好的眼睛顿时一亮，出声道。
张小丫闻言，心神一动，抬眼瞧着抱着她的封墨竹，心中暗道奇怪。
封墨竹的生意做得这般好？
远至偏远镇子，富如京城，竟皆有他的人。
她未出声，只默默瞧着。
能感觉到，封墨竹瞧着眼前这老头时，周遭的气势微缓，朝他微颔首，随即便抬腿，走上台阶。
进了宅院，便瞧见正对面的主屋之中，房门大开，她一眼便瞧见屋中一排排的牌位，列在其中。
她顿时呼吸一窒。
“这位是肖伯，这宅院是我的，小四儿为了救你而死，听常烈说，他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未免死后成为无主孤魂，没人祭拜，我便让肖伯在旁边的屋子里，给他立了个牌位，平日里顺道烧些元宝蜡烛，也算是我谢了他救你之恩。”封墨竹轻声解释道。
张小丫眼眶微红，她只古代人皆忌讳死无全尸，死后无人祭拜之说。
但因她表面上是张小丫的身子，灵魂却是现代女警，哪里会想到这些，封墨竹必然是为她着想，以己推人，才会做这些事。
更是为了让她心中好受些。
一时间，感动、怅然涌上心头。
她抬眼瞧着封墨竹，伸手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衫，轻声道：“我能去瞧瞧吗？”
封墨竹二话没说，便抱着张小丫转而朝一旁的小屋子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