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张小丫都晓得是谁来了。
封墨竹么。
只不过，为了将戏做真，她还是很快做出了反应，循声扭头看过去。
厅中站的七人亦是转眸望向门口。
封墨竹龙章凤姿地走进来。
对，龙章凤姿，她也不晓得脑中怎么突然就出现了这个形容词。
虽然右脚微跛，丝毫不影响他整个人的美感。
眸光微敛，张小丫先开口：“这位公子有事？”
“是。”封墨竹白袍轻荡，行至跟前，对着她微微一鞠，“我也是来买人的，方才路上遇到一奴庄管事，他正带着一队人回后面，他说，那些人都是姑娘你不要的，说姑娘用了个很了不起的法子考验了他们，留下了七个诚实的人，还说姑娘只要三四人，我正好要三人，七人正好，所以就前来跟姑娘讨人。”
张小丫汗了汗。
这厮可以啊，说谎做戏也是信手拈来，张芳芳那个她至少详细说了么样做，而他这边，她只是说让到时过来抢人，却没想到他能编出这些说辞来，且毫无漏洞。
见她没做声，封墨竹又道：“怎么？不愿意？没关系，我可以让姑娘先挑。毕竟这几人都是姑娘用心选下来的，我本就是坐享其成，自然不会这点道理都不懂。姑娘，请吧，挑姑娘中意的四人，其余三人给我就好了。”
“可我改主意了。”张小丫开口。
封墨竹一愣：“改么事主意？”
“我想七人都要了。”张小丫道。
她不确定她这样说，封墨竹能不能接过去，毕竟事先没有商量，全靠临场发挥，而且，她这话难接。
但，她又必须这样说，因为刚刚她已说过了，他们七人她都要。
“你怎么能这样？说好的只要三四人，怎么突然就变成七人了呢？是故意的吗？看到我说要，就故意全都要了，就是不想让给我是吗？”封墨竹突然发飙。
张小丫：“……”
尼玛，刚刚才说他厉害来着，撒谎做戏信手拈来，可真是厉害不过十秒，瞬间垮了。
这般用力过猛做么事？
搞得她都不晓得么样接了。
可，不晓得么样接也得接不是。
“我选的人我全都要了，不行？”
“不是不行，当然行，只是，你现在是明显在针对我！”
张小丫汗。
“我哪里针对你了？我为么事要针对你？”
边说，张小丫边朝他使眼色，示意他收，不要再信口开河。
可对方就像是没看到一般，直接无视掉，继续义愤填膺。
“你本来要四人，见我说要三人，你就改成全都要，你这还不是针对我？还有，你为么事针对我？你说你为么事针对我？你针对我还少吗？”
呃……
张小丫就真有些无语了。
所以，这厮是戏精上身，演上瘾了是吗？
这台词……让她么样接？
见她没做声，封墨竹又一挥手臂道：“罢了，本还想跟你好好说话，叫你一声姑娘，既然你把事情做到这份上，那我也没么事替你留脸面的。张小丫！”
张小丫汗哒哒。
封墨竹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以为我很想跟你成亲吗？这都是我爹娘跟你爹娘的意思！你有多不情愿，我就有多不愿意！你委屈，我比你还委屈呢！原本想着男子汉大丈夫，不跟你一个女的计较，可你一再得寸进尺，前几次让我当众出丑就算了，竟然还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我！行，那我就跟你这样说吧，今儿这人我是要定了！”
张小丫：“……”
她终于明白过来这厮的用心。
原来，并没有用力过猛，也并没有信口开河，而是一直在引导。
引导他们两个都朝他们需要的那个点走，且让外人看起来自然、水到渠成。
所以他们现在是有了婚约却又互相看不上眼的男女冤家吗？
既然他已经替她铺好了，那她的表现自然也不能让他失望。
当即轻嗤冷笑一声：“你想要就能要去吗？你以为你是谁啊？”
“所以承认你是在针对我了吗？”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承认了？
“那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让他们七人自己选，他们肯定选我！”
“我有么事不敢的？只不过，你未免太自信了点。”
“那就等着看，我来问他们。”
封墨竹转身，问向厅中吃瓜群众一样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两人吵架的七人。
“我府上也要买三个下人，你们有没有愿意跟我走的？只要跟我走的，我也绝对不会亏待，包吃包住，一荤两素，每人一屋，另外，每个月每人还可以领到三十文月钱。”
三十文？
几人眼睛就亮了。
刚刚这姑娘说的是二十文。
一月就多出十文来了呢。
“有愿意的吗？”
“有。”
其中一个女孩子怯怯出声。
张小丫眸光微微一敛。
封墨竹却是唇角一勾：“好！你站到这边来。”
封墨竹示意那个女孩子。
女孩子依言照做。
“还有吗？有的话，现在就跟我去账房那里结账拿卖身契。”封墨竹继续问。
又有一人站了出来，走到刚刚那女孩子边上站着。
接着，第三人。
再接着，第四人。
“看到没？这就是你说的不可能！”封墨竹转眸看向张小丫。
张小丫不晓得该高兴，还是该悲哀，高兴终于见了分晓，悲哀这些见利就动摇的人们。
没做声。
封墨竹笑：“现在怎么办？你只剩下三个人了。”
“三个人就三个人！”张小丫冷峻了小脸，扫了一眼出列的那四人，“给点好处就跑，我也不需要这样的人。”
末了，也转眸看向封墨竹：“说起来，我要谢谢你才对，你这般一弄，反而替我做了第二次筛选，忠诚度筛选！就算诚实，却没有忠诚，这样的人，我也不要！你想要，尽管领走便是！”
张小丫扬扬手。
四人面上都有些难堪。
不过，想着每月多十文，一时的难堪也不算么事，遂又都站在那里不动，等着封墨竹。
“对哦！”封墨竹突然一拍脑门，“那如果别人再多给点好处，他们是不是又会跟别人跑了？”
他问张小丫。
张小丫轻嗤：“你说呢？”
“那……那这样的人我也不要！算了，我还是去找管事的另外挑吧。”
话还未说完，人已经快步走了出去，头也未回，留下目瞪口呆，如同雷击的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