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之时,勾月觉得自己全身都疼,哼哼唧唧了一会儿,才发觉自己竟然还在树林里,看周围的环境,他们应该滚到了一片山崖之下。
她动动身子,发觉腿上还搭着一条腿。
“黑鸟!”她转头一看,燕如墨静静躺在一旁,浑身是血,呼吸微弱,她吓得赶紧坐了起来。
“黑鸟,黑鸟!”她轻拍他的脸颊,可他根本没有反应,额前的头发都被冷汗沾湿了。
闻着这浓烈的血腥味,她知道他一定是失血过多,现在必须给他止血。
她将怀里的药全部掏了出来,上次被燕如墨骂过之后,她每次偷药之前都会区分好伤药、解毒丸和治内伤的药。
她又给他服了两粒止血丸,之后便借着夜色将他的衣服褪去,小心翼翼地帮他上药,生怕再加重他的痛苦。
等她忙完了,方才注意到右臂的伤口被撕裂了,此时正不断流血,双手也被割破了好几处,右腿也麻了,可所有的药都用在了燕如墨身上,她只能随便扯块衣角将右臂绑一下,其他的便由它去了。
燕如墨那差不多已经被割成碎布的衣服她是没办法帮他穿上了,只能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给他穿上,衣服虽小,可也总比他之前的要好。
怕引来追兵,她不敢生火,夜里的林子有些冷,燕如墨的身子又凉,稍微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将他搂在了怀里,她知道自己的怀抱没有他的温暖,但是聊胜于无,此时就这么将就着吧!
低头看着他的侧脸,她又想起了在闫蜂山的那个夜晚,他抱着她下山,此时才发觉这个侧脸这般迷人!
她看得入了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便又沉沉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她睁开眼便发现身处一处山洞,一堆柴火发出炽热的光芒。
燕如墨背对着他,似乎在捣鼓着什么,因为身上的衣服有些小,竟把他的身材曲线显露无疑,她嘿嘿傻笑起来。
发了一会花痴,她又开始怀疑是在做梦,可之前的经验告诉她,她以为的梦境都是真实的,轻轻咳了一声,试探着问:“黑鸟,你恢复了吗?什么时候醒的?”
他侧目看了她一眼,又接着忙活了,轻声回应:“一个时辰前。”
“哦!”他突然这般温柔,她竟有些不习惯,沉吟了一会儿,才问:“你在做什么?”
他没有回答,又弄了一会儿才用一个大的树叶端着一些捣碎的草药来到她的面前,他蹲下身子,俯首看着她,“将袖子卷起来,我给你的手臂上点草药。”
两个人靠得那么近,他的鼻息呼在她的脸上,让她有瞬间的走神,却还是顺从地将袖子卷起,露出撕裂得极其难看的伤口。
他用手抓起一些草药敷在她的伤口,她静静看着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他极其认真,却忍不住问她:“为何你受了伤却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你不觉得疼吗?”
她笑笑,发自内心地回答:“疼啊!不过比这疼的我都忍过来了,若这点痛就哭天抢地,那我早就哭死了!”
他似是不经意的问:“什么病能让你那么疼?”
她咬咬下嘴唇,眼神在他脸上游离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回应:“陈年旧病!”
他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替她包扎,虽然那是她的衣服,他也撕得极其顺手,“就是你体内的毒?”
她点头,“嗯!”
他包扎好后,又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帮她上药,他的手很温暖,手心有些粗糙,许是经常上山采药的缘故,她一时失了神,很是配合,像个木偶一般。
沉默了许久,他又问:“那个毒每个月都需要服食解药,不然就会生不如死,为何你没有服?”
为何她没有服!因为她背叛了魅影宫,死里逃生已是万幸,她又怎么还会为了解药回去自投罗网,她宁愿痛死,也不愿回去任人摆布!
可她不能这么告诉他,她连他的真实身份都搞不清楚!
她笑笑,“因为我没有解药!不过我会拿到的。”
他抬头看她,一双眼睛比黑夜更为深沉,直勾勾地看着她,眼中藏着一抹仿若期待的光芒:“这就是你找魏家药方的目的?”
她一愣,接着点头,笑得犹如药方已在她手中一般得意,“对!魏夫人医术天下无双,相传魏家药方不只有伤药和解毒丹的药方,还有治疗各种奇难杂症,稀世毒药的药方,我若得到了,或许会有一线生机呢!”
他依旧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你这次可有说谎?”
她蹙眉,将手从他手里收回,毫不示弱地看着他的眼睛,“若你信我,你自然能分辨我何时在说谎,何时没有说谎,若你不信我,我不管说什么,在你眼里都是谎言,不是吗?”
他冷冷地道:“我最不喜欢猜别人的心思,有的人,你一旦猜错,就会令自己万劫不复!”
勾月又感觉到那股寒气了,她细细看着他的眼睛,想要从里边找到蛛丝马迹,“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我?”
他似乎看穿了她一般,低头,拉过她的左手继续上药,不紧不慢地道:“我燕如墨从不欠人人情,你救了我两次,我也救了你两次,我们的账算是两清了。”
她低头看着他的手,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虽有伤,却依旧是别样的完美,她将头靠在墙壁,叹了一口气,“你还真是算得仔细,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没想别的!”
她想了想,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叫勾月,即使是羽轻风,我也只告诉他,我叫‘月公子’,我在江湖上也一直用这个称号,你是如何知道我的真名的?”
他的手突然微微一颤 ,语气却依旧淡定,“你的事情我知道的还有很多,区区一个名字,根本不算什么!”
果然又是这样让人无语的回答!勾月被磨得连脾气都没有了,伸手摸向怀里的野果,发觉早就压烂了,她懊恼地将野果砸在地上,闭着眼睛装睡!
接下来,两人不再说话,一个专心上药,一个胡思乱想。
当终于上完药后,两人各坐一旁,彼此间不说一句话,勾月不时睁眼看看跳动的火焰以及火焰那头的男子,心里竟久久不能平静,将那些年她杀过的人,这些年得罪过的人悉数过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既然找不到,她也不想将自己困在一个僵局里,反正他目前不会杀她,那就姑且当他不是敌人,如果不是敌人,这就是世间美好的事物之一,她只需欣赏就行了!想到这里,竟觉得志得意满,倦意来袭,没多久便睡着了。
清晨的树林有些潮湿,树叶随着微风摇摆,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树叶,倾泻在密林里。
勾月醒来,发觉燕如墨不在,心里一阵失落,以为他又独自走了,她有些郁闷,闭眼,打算接着睡醒了再说。
过了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传来,她眯眼装睡,见燕如墨抱着一堆野果走进山洞,将野果放在一堆树叶上便朝她走来。
她赶紧装睡,一直大手突然来探她的额头。
“大胆狂徒,连小爷都敢碰!”突然,一声冷喝响彻山洞。
燕如墨抖了一下,却迅速摆出那副从容淡定的样子看着她,直起身子忍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干什么?”
“噗嗤!”勾月终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得意洋洋地看着他,“我以为你又偷偷丢下我溜了,心里不舒服,想发泄一下!昨夜我想清楚了,虽然你很讨厌我,但我不讨厌你啊,相反,我觉得你不错,所以,我要多了解了解你!”
燕如墨脸色冷了下来,缓缓挤出两个字:“无聊!”
她朝她吐吐舌头,摇头晃脑地道:“反正我在你心目中,除了厌恶就是不齿,现在多个无聊也无所谓!”她顿了顿,又朝他挤眉弄眼,“不过,我还有很多优点,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
“……”燕如墨直接无视了她的话,转身,拿起两个野果递给她,“吃点吧!折腾了一夜也饿了!”
她接过野果,发觉与她昨夜摘的是同一种,于是大嘴咬了一口,吧唧吧唧嚼着,双目发光,“黑鸟,你说你长得也只能算勉强可以,为什么一天到晚板着一张脸,多笑笑不好吗?”
他坐下,咬了一口野果,“不想!”他的声音清越,与洞外的虫鸣相互辉映。
不想!勾月想起那日他对着楚鸢是那般温柔,语气更是和风细雨,不禁有一股无名之火往上直冒,“见色起意的家伙!是不是只有楚鸢那样的美人才能博你一笑?”
燕如墨一愣,“与她何干?”
勾月差点将口中的野果一口吐他脸上,叫嚷起来:“与她何干?我发觉你这个人不只冷淡刻薄,还薄情寡性,平日对着人家眉目传情,你侬我侬的,一转眼,竟说与她何干!”
“胡言乱语?我那是作为一个大夫安抚病患的情绪!”燕如墨厉声解释,说完之后,似乎又觉不妥,咬了一口野果嚼了两下才道:“就算是那样,也不关你的事!”
“哼!”勾月扁嘴,再次挑衅:“被我说中了吧!还狡辩,一点风度都没有,像我,我喜欢美男子,我可从来不避忌的,喜欢就是喜欢,哪像有些人,喜欢还遮遮掩掩的。”
她顿了顿,加重了声音,“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喜欢美男子,可我对那些长得不好看的,可是从不出言不逊的,不像有的人,天天踩别人痛处,一点道德都没有!况且,我也不丑啊!”
“……”燕如墨似乎无话可说,直接站了起来,拍去身上的泥土,往洞外走去。
说不过就想跑!
勾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却直直摔了下去,发出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