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山腰，勾月迅速地在树林中穿梭，若一抹浓浓的夜色，瞬间掠过，如风如影。
此时已是戌时，夜幕将至。
在山脚时，她已发现不少打斗的痕迹和一些血迹，她怕燕如墨出了事，于是加快了脚步，虽不时被密林中的荆棘划伤，她却毫不在意。
在林中穿梭了很久，耳边突然响起一声低喘，她猛然停下脚步，侧耳细听，却再无任何声响。
勾月站定，静静等候。
终于，又一声极低的吸气声传来，她迅速往发声处掠去，一道刀光闪烁，直向她袭来，她早有防备，用左手扔出三只月牙形的飞镖。
那人身形一闪，便轻巧地避开了。
“黑鸟？”她轻声唤道。
“你怎么来了？”清越却冷漠的声音响起，刀光收敛。
她定睛看去，他脸色苍白，身上多处受伤，特别是肋下的一处剑伤，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心头一颤，朝他走来，“你受伤了？”
他往后退去，似对她有所防备，“你怎么来了？”
她终于反应过来，他不信任她，她戏谑地看着他，“我来看看你死了没！”
他眼神依旧冷漠，“让你失望了！”依旧是冷冷的语气。
她张嘴欲反驳，可看他的样子，又忍住了，只是低叹：“我从没有对你有任何期望，所以并不存在失望！只是若你不想死，就别那么多废话，还是先疗伤再说。”
她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拿出两颗递到他面前，“这是你自己炼制的丹药，应该不会不认识吧！”
他低头看向她的手，纤细白皙的掌心里静静躺着两粒暗黄色的丹药，那确实是他练的止血丸。他第一次没有反驳她，拿起药吞了下去。
她不自觉地勾唇一笑，又从怀里掏出一瓶伤药，上前两步，站在他面前将药粉悉数倒在了他的伤口之上，虽毫无技巧，但却十分实用。
“你到底偷了我多少丹药？”他任由她帮他上药，却不忘追问。
她狡黠一笑，犹如诡计得逞的孩子一般，“很多！丹药本来就是用来救人的，我行走江湖，多拿点傍身，你看，你也深受其利啊！”她的语气调皮，说得理所当然。
他一声冷笑，“似乎所有歪门邪道，偷鸡摸狗之事，经过你一解释，都变得冠冕堂皇，光明正大了！”
勾月猛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他的脸，因为站得太近，她只能仰视着他，直视着他深邃的眼眸，“你自诩光明正大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得我这个鸡鸣狗盗，偷鸡摸狗之辈来救你！”
他低头，便对上她澄澈如丹的眼睛，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对视，二人都有瞬间的晃神。
她一直被他冷眼相待，此时这么看他漆黑如墨的眼睛，突然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眼熟。
他愣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强词夺理，巧舌如簧，这就是你的真面目！”
“哼！”她无语地做了一个吐舌头的鬼脸，低头将药瓶收好，“大的伤是止住了，小的伤得找个地方再弄，走吧，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说完，不待他反驳，转身便往密林深处而去。
燕如墨看她往前走了，似乎稍有挣扎，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横穿半个山腰，最后来到一个小山洞里，山洞不大，容纳两个人，一堆柴火却绰绰有余。
火光然然，虫鸣不断，洞内的气氛很是沉闷。
“把衣服脱下，我给你上药。”勾月一边拿出伤药，一边对着靠在角落的燕如墨吩咐。
“不用，我自己来！”换来的，是冷淡的回应。
她凑近他，接着坏笑，语气轻佻，“你不会害羞了吧？还是害怕了，害怕我会对你怎么样？”
“……”燕如墨愣住，看着她的眼睛，半晌后才道：“男女授受不亲！”
勾月一滞，接着反驳道：“那你一连两次……替我疗伤，你怎么不记得男女授受不亲？”
燕如墨：“那不一样，我是医者！”
勾月撇嘴，“有何不同，现在你是伤者，而我有药，你当我是大夫不就行了！别废话了，快脱！”说完，便作势要扯燕如墨衣服。
燕如墨伸手一挡，便挡开了她的手，“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吗？”
她将手收回，郑重摇头，一脸认真，“也不是！我只对长得俊俏，身材也好的男子这样！而你……”她将他全身上下看了一遍，最后嫌弃地摇头，“你也只能算擦了个边！”
“……”燕如墨一把从她手里抢过药瓶，转身，便开始解衣衫，因为伤口与衣服已经粘在了一起，疼得他冷汗直流，却忍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勾月早已习惯了他这副德行，也不多言，只是静静观察他的后背，他看起来很强健，肌肉也结实，应该是经常上山采药练就的。
只是他明明是一个大夫，身上为何会有那么多的疤痕，除了今日的新伤，上面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疤痕，伤疤形状各异，且有些年头了。
她不禁在想，她以前是否真的见过这样一个人！她很想弄清楚，可又不想在这个时候聊那些沉重的话题。
他上完了身前的药，扭头便想给背上的伤上药，却牵动了前面的伤，疼得眉毛都拧在了一起，却倔强地没有发生一点叫声。
“呵呵……活该！”勾月等的就是这一刻，看他这样，幸灾乐祸地道：“怎么样，没办法了吧，医者难自医，这句话一点也不假，纵使你医术高明，这一刻还不是束手无策！”
她上前从他手里将药抢过来，不等他说任何话，便开始替他上药，她虽嘴上不饶人，可上药却格外小心。
燕如墨这一次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乖得任她摆布。
万籁寂静，这一刻天地间仿若只有他二人一般。
“你走吧！那些人来者不善又人数众多，你没必要送死！”药一上完，衣服还没穿上，他又开始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她走到他对面去弄弄柴堆，火光将她的脸照得通红，“你死了，就没有人帮我解毒了，你现在可以替我解毒吗？”
隔着火堆，他看不清她脸上真实的表情，却还是淡淡回应：“不能！”
她笑笑，语气调皮却坚决，“你想找死我本来没有任何意见，可是你不帮我解毒就死了，那我是绝对不能同意的，虽然你长得还过得去，可我并不想为你陪葬，外面还有一堆美男等着我呢！”
他认真地整理衣服，“你就不怕与我待在一起，会要了你的命吗？”
她爽快回应：“怕啊！命就只有一条，我当然会倍加珍惜的！所以我来之前，已经让小白去找人来帮忙了，只要我们撑到他们来，就不会有事的！”
他停下动作，越过火光看她，“那如果我们等不到他们来呢？”
她一滞，接着坏笑，“那我只能出卖你了！”
她卷起左手的袖子，看着那个黑点道：“虽说此毒只有你能解，但不是还有半年时间吗？说不定那个时候我已经得到魏家药方了！”
“你来就是为了魏家药方？”他的语气再次冷若冰霜。
勾月点头，“对啊！天南地北的江湖人士赶来丰城，不都是为了魏家药方吗？难道你不是吗？”
燕如墨眼里瞬间堆满了失望，许是累了，直接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勾月扁扁嘴，反正她是搞不清楚燕如墨的脾气，见他在打盹，她干脆出去探探情况。
出了山洞，天已经黑了，山林里除了鸟叫虫鸣，徐徐风声，并没有其他任何动静。
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不安。这么一来，羽轻风他们肯定还没到，不知是他叫不来帮手，还是途中遇到了什么麻烦！
她扭头看了一眼山洞，估摸着燕如墨从早上出门就没有吃过东西，这一会儿肯定饿了，不如出去找点东西来吃。
她记得青城山山南有一些可以吃的野果，离这也不远，来回也就半个时辰。
她自小在魅影宫长大， 魅影宫就是在深山密林里，所以穿越丛林对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她迅速到了山南，摘了一些红色的连她都叫不上名字的野果，之后又快速返回山洞。
看着空无一人的山洞，她手一松，所有野果都全部掉在了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她低声咒骂：“你竟然自己走了，为什么你那么不相信我？”
她捡起几个野果揣在怀里，快速走出山洞，寻着感觉去追燕如墨。
山顶，气温极低，连树都几乎没有生长，尽是及腰深的野草，割在身上，有隐隐的刺痛。
勾月迎风而立，风吹起衣袂，长发在空中飘摆，她的脸上罕见地浮起一层淡淡的伤感，低声呢喃：“黑鸟，你可千万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