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期许是也想到了那里，轻咳了一声以缓解尴尬，“我当时确实想让你自生自灭，可看你那么痛苦，我又害怕了，我怕你就这么死了，那不是便宜你了。”
“……”勾月瞬间无话可说，毕竟他说的还真让她无法还口。
魏子期接着道：“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恨你入骨，每次一看到你，心里只有无尽的厌恶，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觉得这就是装模作样，可当你遇到有危险的时候，我的心依旧会揪成一团，会忍不住想要护你，明明很懊恼自己行为，却忍不住一次次违背自己的良心。每日闲下来时，我就会反思，我为什么会这样？我这是怎么了？想来想去，我觉得最大的原因，就是你让我根本猜不透。”
勾月扯着嘴角笑笑，回忆起当时燕如墨那憎恶的眼神和锋利的言辞，她确实能够感同身受。
“怪不得每次我帮你，你都极不领情，甚至还对我发火，现在想来，你那时一定在想，我又在耍什么花招了吧！”
魏子期点头，“你说得对！我中毒，你将毒引到你身上，我当时只觉得你和李行云就是一伙的，那么做，只不过是故技重施，想要赢得我的信任。可当你晕过去后，我替你把了脉，才知之前我竟忽略了你身上的宫毒，才发觉你体内的情况竟然那么遭，我第一次心里出现了替你狡辩的声音，这声音一旦出现，就时刻在我脑海里出现，让我一度违背了自己的原则。”
“原则？”勾月蹙眉，总感觉还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魏子期许是觉得既然已经打算坦白，便也不矫情，坦然道：“当时李悠然的毒根本用不到玄及，玄及是用来压制你的宫毒的。”
勾月一滞，回想起小白给李悠然熬药时说的话，他说并没有在药里见到玄及，她当时并未在意，原来他竟在那时，就在帮她。
突然，她又想到了那次冷枫的刺杀，瞬间恍然大悟，惊声道：“所以那次冷枫来杀你，就是因为你因为玄及暴露了自己？”
“嗯。不过他也不算是刺杀，只能算是试探，我消失了几年，他一直找不到我，再次出现，我已经是燕大夫，他拿不准，便来试探我。”
勾月低头细想，她记得那个时候他还很厌恶她，她为了救他受了伤，他连一句道谢的话都没有，她还觉得他寡情薄性，没想到他竟是因为要救她，才暴露了自己。
要知道，他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可为了救她，他得顶着多大的压力和风险啊！而她，却一直在骂他，怨他。
她抬头，正视着他的目光，“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你居然牺牲了这么多。”
魏子期微笑着摇头，“你不也牺牲了很多，你一次次冒着生命危险救我，我又岂会不知道？”
勾月低头，回想起在青城山救他那次，心里想着或许那就是天意。那时她还没有爱上他，可是却不顾一切去救他，而他也拼死护她，也许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一切吧！
现在想想她那个时候的话，便又觉得在他听来，应该是很露骨的。而他竟也答应她了，说明也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两人各自沉默回忆了一下往事，魏子期才又道：“在青城山那夜，我的心里已经开始动摇，我一方面怀疑这是你和冷枫演的一出好戏，毕竟他刚伤了我，紧接着你就来了，让我怎么能不怀疑。可另一方面，我又觉得你似乎真的变了，我甚至能感觉到，你真的没有认出我，或许你当年真的是想救我呢？”
勾月再次点头，她能理解他的怀疑，若换了是她，也定然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将她害得家破人亡的人。
魏子期笑笑，似想到了好玩的事情，“之后便是你一连串的示好与接近，每日看你找各种理由接近我，或者阻挠我和楚鸢说话，我便觉得又气又好笑，气的是你依旧鬼话连篇，还说得理直气壮。笑的是你率性机灵，还有争风吃醋时的可爱。”
可爱！
勾月嘴角一抽，回想起那段时间每日殷勤地给他端茶送水、晒药切药，死皮赖脸地要和他出去采药，就觉得一张脸火烧火燎的。
魏子期见她脸红，说得更起劲了，“李行云寿宴，你借着酒劲跟我表白，我其实挺开心的，虽然不敢全信，但也欣喜不已。看着你和黎尧卿卿我我，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知道，我竟然真的爱上你了。”
“爱上我了！”勾月一愣，这是他第一次说这么直白的话。
魏子期严肃地道：“对，我说我爱上你了，不知从什么开始的，但那个晚上，我已经很清楚自己对你的感觉，那就是爱，虽然那爱让我痛苦，可痛的时候，心里也有欢喜。”
勾月激动得连话都不会说了，他是爱她的，他真的是爱她的。
嘴角抖了几次，她终于笑了起来。
看她再次展开笑颜，魏子期也跟着喜笑颜开。
这一笑，将勾月心中的阴霾彻底赶了出去，她的思路也清晰了许多。
回想起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楚鸢设计重创了她，不会也跟他有点关系吧？
她笑着调侃：“我记得也是那会儿楚鸢伤了我，你不会跟她说了什么吧？”
魏子期也不否认，“其实一直以来，我都知道她的身份不简单，不管是邑秀阁的宝物来源，还是她出现的时机都太过巧合，所以我一直都对她有所防范。只是我没想到她会喜欢我，我虽然多有暗示我们不可能，可她依旧没有放弃……”
“在你受伤前一日，我还告诉她：多谢她的抬爱，可我心里已经有人了，让她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本以为我对你态度恶劣，她绝不会联想到你，没想到她的观察可比你敏锐多了！”
勾月撇嘴，“明明是你处处留情，每天跟她眉来眼去的，人家能不动心吗？”
魏子期出声辩解：“我可没有和她眉来眼去，倒是你，身边的男子可是源源不断呢！”
勾月憋笑，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芒，戏谑道：“你这是在吃醋吗？”
魏子期干脆地摇头，“并没有！”
“是吗？”勾月仰头看她，乐呵呵道：“我可记得有的人曾怼得曹鞠哑口无言，当时那吃醋的模样，可是一点风度都没有了。”
“是吗？”魏子期微微蹙眉，一副应该不是我的模样。
勾月一乐，“那我去让小白来作证！”说完，便转身想去后院。
“先别走！”魏子期突然拽住她的手，一拉，便将她带入了怀里，紧紧地抱着她，低头在她耳边低语：“知道我为什么还带着面具吗？”
她的怀抱很温暖，也很真实，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闻着，便觉得欢喜，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也伸手回抱着他，轻声道：“为什么？”
“因为你爱的是燕如墨，他是我理想中的自己，为了你，我愿意做燕如墨。”
勾月心头一颤，一股暖流自心底荡漾开来，全身都酥酥的。
“我不是不爱魏子期，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坦荡地面对他。而燕如墨，始终是带着面具的，是不完整的，我不要你为了我，一辈子带着面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