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胜神色淡淡地将悬空的那只脚收了回来,转身看着他,目中神情转为凛然。
“刚才有外族人闯入我界,结界之事并非我师叔一人所为,师叔她不会平白无故犯下此事,她是华清宫的人,便是判罪也只能由我师父或者师祖来,现在重要的是重塑结界之事,你速去多召集几位仙家过来,先合力设一个结界先用着,等我师父回来再做处理!”
扶胜是有偏袒女姝之意,不过所说的那些话也的确不偏不倚。
女姝身份非同一般,过,是一定要追究的,至于谁来追究,怎么追究,如何处罚等一系列问题就不是他们该考虑的了。
唉,这叫什么事嘛!
祭离无力反驳他的话,只能应一声“是”,然后转身去召集仙界那些对铸结界之术深有研究的几个仙君,很快在刺藤树倒下的那一片围了一个圈,你一句我一句,合力商讨铸界之术。
扶胜乘着这个空档再次望向了那片云海,扶了扶头上立着的高冠,眼中的落寞更甚。
那高冠上嵌了一颗明珠,那是他父帝,也就是前任仙帝崇明在决定赴死前给他戴上的,这象征着仙帝的身份,从他戴上的那一刻起,他就不能再做女姝屁股后面那个无忧无虑的跟屁虫了。
他有他的责任,还有他父帝对他的期望,如今压在他身上,他便只能是仙帝,不能再是扶胜……
扶胜可以为所欲为,可仙帝不能!
他轻叹一声,自言自语地低喃道:“又剩我一个人了……”
【凡间】
“卖糖葫芦咯,又酸又甜的糖葫芦,冰糖儿多呀哎……”
在繁华的京都街巷,刘老汉带着他一早做好的一树糖葫芦在街头巷口来回叫卖着,他的吆喝声与周围的各种吆喝声相溶,显得那样的不起眼。
哪怕现在临近天黑,这里的人流量并没有因此而减少,他的糖葫芦架上仅剩了最后两串,他要赶紧卖完,然后找个茶馆歇歇脚,听听小曲儿。
在过去的几年里他都是这样过来的,他家的老婆子死了两三年了,家中无儿无女的,左右回家也是自己一个人,还不如在人堆里来得热闹些。
“糖葫芦?”
人群中,一戴着带狐狸样式面具遮住半张脸的绿衣少女耳尖地听到了这叫卖声,猛然回头,踮起了脚抬首四处观望着那个在叫卖糖葫芦的声音,一跳一跳地从人群中挤了过去。
终于来到刘老汉身边,张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架子上那两串被木签子串起来的“红珠子”,鼻子凑近细闻了闻,被那股子甜味吸引,顿时嘴馋起来,眼睛都盯直了。
“老头,这两串红珠子我都要了!”
刘老汉对她这般无理的叫法没有生气,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这是他今日最后一单生意,卖完了今天就解脱了。
他憨厚笑着从糖葫芦架上的最后两串取下,交到少女手中:“来,姑娘拿好了,一共六文钱!”
糖葫芦拿到手中,少女迫不及待地咬下一颗“红珠子”,顿时一股子酸酸甜甜的味儿在口腔里弥漫,酸的她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
听着刘老汉的话,少女抹了抹嘴角的糖渍,不解地抬头看着他,嘴里含糊不清地道:“什么钱?”
刘老汉瞥见她腰间系着的钱袋,这分明就是一个给得起钱的人,以为她故意不给钱为难他,顿时急得嘴角的花白胡子一抖。
“姑娘你可不能欺负我这老头子,我这小本生意本就赚不得几个钱,你要准备吃霸王餐我可要拉你去报官了!”
女姝继续嚼了嚼嘴里的酸甜,眼里很是懵懂,不明白为何这老头刚才还和颜悦色的,怎么这会儿突然就急眼了呢?
初来人间,女姝对这里的生活方式并不了解,要以前在天上的时候,她要是想吃什么喝什么随便拿便是,不管是老君仙君还是金仙大仙可都不敢当面说她半句闲话,也不敢向她讨要任何东西,怎么好像人间的条条框框比天上还要复杂呢?
刘老汉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少女,见她面具下的眼神清澈,不似说谎,而且她的衣着打扮不似平常人家,只道她是养在深闺不曾出过门大家小姐,语气顿时缓和起来。
“姑娘可是与家人走散了?敢问姑娘如何称呼,老头子我在这里生活了六十几年了,这京都还没有老头子我不知道的人家,说不定可以帮到姑娘。”
女姝意犹未尽地又咬了一口糖葫芦,见他态度一下好转,只觉得莫名其妙,老实回道:“我叫女姝,我并非你们这里的人,不过琰安好像对你们这里蛮熟悉的,我与他走散了,他过会儿会来找我的。”
正说着,女姝盯着一个方向眼放金光,他高大的身形在这拥挤的人群中硬是高出了半个头,女姝一眼便瞧见了,兴奋地朝着他挥了挥手中的糖葫芦。
“琰安,我在这里,我又发现好吃的了,快过来快过来!”
刘老汉寻着她呼喊的方向望过去,明明人群中那么多人,他还是一下注意到那个被唤作“琰安”的人。
那是一个身形颇高的男子,身着一袭黑衣,裹着黑色斗篷,同女姝一样戴着面具,看上去很是神秘。
他本是在不安地四处张望着,在听着女姝的呼喊声后立即朝这边望了过来,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眼神一直锁定在女姝身上,生怕一眨眼她便不见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