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陌这几日,均极为清闲。
莫阿九虽对容陌手臂手上还要日日上朝心有不忍,然,当他每日早早下朝,闲赋在寝宫之时,她却觉得……此人还是去忙政事为好。
只因……在容陌“养伤”这段时日里,莫阿九几乎沦为容陌的贴身“丫鬟”,还是侍寝的那种!当真是令人发指!
“阿九,晚膳,我想吃鱼了。”容陌之声,徐徐从一旁床榻传来,分外怡然自得。
彼时,莫阿九正在冲泡着第二泡碧螺春,只因着此男子说口中干涩而已!听见他这番话,当下忍无可忍。
“容陌,这几日,已是你第五次要吃鱼汤了!”他难道从不会厌烦吗?
“嗯?”容陌终于抬眸朝她处望了一眼,声音依旧如常般平淡,“那便用第六次吧!”
“容陌!”莫阿九怒了!
“手臂……怎会突然一阵刺痛……”容陌陡然捂着自己手臂,眉心微蹙。
莫阿九脸色一僵,明知眼下这个男子是在做戏,可偏生……她就是无法一口回绝。
终究心不甘情不愿的冷哼一声:“等着!”而后,转身便已朝御膳房处行去。
身后,容陌眉眼甚为满足。
所幸七日后,容陌手臂伤势终于已然大好,包扎的尽数拆下,甚至除却几丝伤疤外,再看不出其他伤势,整个人越发英姿勃勃起来。
莫阿九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自己的苦日子,终于算是熬到头了。
容陌也果真开始忙碌起来,每日都是披着夜色而归。
约莫三日,莫阿九眼巴巴望着天色渐晚,容陌未归,后索性便到庭院中等着。
却未曾想,今日容陌回来的格外迟,夜色渐深之际,才匆忙而归,见到她在庭院中等着,眉目中添了几分不赞同,却还是伸手将她已有些凉意的手包在手心之中。
“快些进屋吧!”许是夜色朦胧,莫阿九难得添了几分羞意,转身便要离去。
却未能挣脱开容陌的手。
他的大手包裹着她的手,未曾放开分毫,莫阿九亦动弹不得。
“怎么……”她转身,问的困惑。
“无需太急,便在此处陪陪我罢!”容陌的兴致似前所未有的高,他便这般牵着她的手,走到一旁凉亭石凳之上坐下。
夜色正好,月光皎洁。
莫阿九微怔,容陌今日,似有些与平日不同之处,却又说不上来。
“怎么了?”她低声问着,随着他一同坐下,声音温柔。
容陌未曾言语,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双眸静静望着黑色夜空,而后,骤然微松手指,与她十指紧扣。
莫阿九心口陡然剧烈一跳,脸色都随之一热,容陌这番不经意的动作,未免太过让人心动!
“究竟发生何事?”莫阿九再次询着。
“……你啊!”容陌摇首,无奈轻笑一声,终于收回望着夜空的眸。
“怎么……”莫阿九越发觉得,眼前男人很是奇怪,说不出的怪异。
“小北……快要回京了。”容陌徐徐开口,声音添了几分幽幽。
莫阿九眼睛一亮:“他可是飞鸽传书而来?”她知晓小北终会归来,却未曾想,就这般惊喜。
“嗯,”容陌轻轻应着,“此番他回京,若不愿离去,便莫再离去了,你二人也亲近亲近……血亲之情,哪容得下这般分离……”他的声音在夜色中越发清幽。
他知晓,孤身一人在外的滋味,如他当初一般。他不喜自己,他的一生太过黑暗,小北……不当如此!
“如此甚好!”莫阿九颔首,小北归来,她心中自是欢喜,更遑论……那小家伙总是这般聪慧,这京城名家众多,他归来,定能成一番其后。
“嗯。”容陌颔首,下瞬却陡然转眸飞快望了莫阿九一眼,眼底添了几丝复杂之意,似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
莫阿九微顿,她自察觉到容陌似有话对她所隐瞒,而自己……却又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之事。
“容陌!”似是灵光闪现一般,莫阿九双眸一亮,猛地转眸,望向容陌本已痊愈的小臂。
“嗯?”容陌反问。
“是否……和那瓦片有关?”莫阿九顿了顿,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大可能了,尤其此番容陌欲言又止的境况下,“是否……瓦片并非因着年久失修的缘故?”
容陌抬眸,依旧望着她,眼底无波无澜,神色并未任何异样。
莫阿九却勾唇轻笑出声:“果真并非因着年久失修,而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吧!”
此刻,饶是容陌,都轻怔片刻:“怎么?”
“阿陌,我了解你,”她罕见唤了他阿陌,“我比之这天下任何一人,都要了解你!”虽然他神色间并无任何变化,可她还是……察觉到了他心底的不自在。
并非以双眸视之,而是……以心感之!
“我会处理好此事!”容陌了然她话中之意,徐徐笑开。
“我信你,定能处理好此事,”莫阿九顿了顿,“只是此事……是否和温青青……有关?”前不久,莫阿九听闻,温青青已然出狱。
中间种种,她知晓的并不真切,却也知,温青青消失了,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无人知晓她之下落。
“不是。”容陌冷笑,“她怕是再无可能现身于众人跟前。”
“为何?”莫阿九困惑。
“她在城郊南山。”
南山……莫阿九怔住,那处人烟稀少,莫阿九只知,那里有一间破庙,听闻日夜有鬼鸣之声,鲜少有人去,去者亦无归,即便有人归来,也已痴傻。
“她……疯了?”莫阿九错愕。
“没疯。”容陌望了一眼莫阿九,微微抿唇,不过……却也快了吧。
“那……那瓦片……”莫阿九言语间微有迟疑,她……想不到还有何人会这般怨恨自己了。
“无人敢将温青青私自接出南山,除非那人亦不想要项上人头了!”容陌对她微微一笑,即便那时,他分明是那个冷冽如冰的容陌,本该对一切不在乎,尤其是这个可能成为自己弱点的莫阿九,却还是因着阿九,而迁怒了温青青!
那股怨恨之意,而今先来,都让他心底惊骇。
然,身侧,莫阿九却依旧眉心紧蹙。
“你若依旧心有所忧,他日,我带你前去看她!”容陌最见不得眼前这个女人烦扰了。
“那可是南山……”莫阿九顿了顿,想来便十分阴森。
“不过南山罢了,”容陌嗤笑,“有朕陪着,你怕甚?”言语之间,添了几分帝王之气。
“……嗯。”最终,莫阿九颔首。
“阿九……”容陌的声音陡然软了下来。
“嗯?”
“你会否觉得……我甚是残忍?”问这句时,他声音有些许迟疑。
温青青曾历经过他的黑暗经历,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碰他的底线——莫阿九!
“残忍?”莫阿九困惑,而后了然,“容陌,我亦非良善之人!”若真是良善之辈,当初,她岂会求着父皇,强逼着容陌娶了自己?岂会有嚣张跋扈九公主之称号,“当初我对你一眼万年,是以拼尽所有也要站在你身侧,而今算来,我岂不是也是残忍之人?”
她的语气近乎玩笑,可双眸却尽是认真。
她从不信,若真爱一人便当放手任由他自由,她唯信,幸福,是自己攥在手中的!
容陌心底微动,夜色建,他迎着她的双眸,眼底似有光芒微微闪烁,格外撩人。
下瞬,他徐徐朝着她靠近着,二人见距离越发的近,呼吸之间,似有气息彼此纠缠。
眼见二人唇角似要碰触之时,门口陡然一守卫声音响起:“皇上,贵妃娘娘,门外神医先生求见!”
神医……百里笙?
容陌脸色登时难看下来:“不见!”
“神医先生道,事关太上皇之病情……”
“明日朕亲临太上皇寝宫!”容陌声音越发紧绷。
“还有……”守卫自是察觉到皇上怒意,硬着头皮道,“神医先生还说,皇上若是不见,托我给娘娘捎句话,就说……”
“什么?”终究莫阿九问出声来。
“神医先生说,他红颜知己已断,要您宽心。”
红颜知己已断……
莫阿九微怔,她知晓是何意,百里笙……和柳如烟,断了……
只是为何,她却觉得自己如那棒打鸳鸯之人……
“容陌。”良久,她低低唤着身边男子。
“嗯?”
“你会否觉得……我这般恶劣,竟然生生拆散了旁人……”
“恶劣又如何?”容陌启唇,他知,百里笙和柳如烟,无需阿九拆散,自不成双,可他未曾道明,只郑重道,“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