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宁可可准备上床睡觉了,我忽的跳到地上,用牙齿咬住她的裤脚,拼命的往外拖。
宁可可奇怪的想抱起我,我憋足了劲,用最刺耳最难听的声音大叫了一声,同时把耳朵抿在头皮上,牙齿露出,尾巴竖起,拼命的想表达一个意思:很恐怖很恐怖,很危险很危险,我们快跑吧!
宁可可蹲下身子,柔声安抚我,使尽百般招数希望我安静下来。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小猫到了新环境中的不适应罢了。
而这时,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床底。那里空荡荡的,只有薄薄一层灰尘。
我愣了,方才是幻觉吗?
一愣神的功夫,已被宁可可拦腰抱起来,一起钻进了被窝。因为担心我溜走,她把我放在床的里侧揽着,轻轻挠我的脖根。
我仍在发呆,分不清幻像与现实。
而宁可可已伸手关了灯,整个屋子陷入昏暗,只有清冷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泻入。
宁可可轻声咕弄着跟我说话,不一会就睡着了。
我却不敢睡,紧张的竖起耳朵,圆睁了俩眼,捕捉着任何可疑的动静。
良久,没见什么异常,渐渐松懈下来。呵,可能真的是我多疑了吧,恩,一定是宁可可叙述的诡异梦境影响了我。这么一想,心情放松了,慢慢的昏昏欲睡。
是谁在哼歌?
细细的,低低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呀……
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啊……
琴声儿那个轻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啊……
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啊。 ……”
是《摇篮曲》?似是听过的,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我还睡在摇篮里,听妈妈唱过的吧。这是个梦吧?不想醒来,甘愿的沉溺在这轻柔的歌声中。
“小鸽子,展翅飞,高高叫两声啊。
小宝宝,睡梦中,微微的露了笑容。
月儿那个轻轻。脸儿那个红红,好像个英雄啊。
小英雄,要去哪里,为了祖国立了大功啊…… ”
歌声越发的清晰,仿佛妈妈离的不远……就在窗外。我的心里,却有一种焦虑莫明的积累了起来。歌词明明是哄宝宝睡觉的意思,那曲调语气却透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那是召唤的意味。
脑子里一根弦颤了一下,忽的睁开眼,醒了过来。第一下动作,就是下意识的看向窗外。那一瞬间,透过窗帘的缝隙,我确定看到了一个人影,一只眼神空洞的眼睛一闪而过。
妈妈咪呀,这可是四楼……
歌谣的声音却并未停止,只是飘得远了一些……
“入睡啊……撒花红,床前的花儿红。
花儿开,花儿红,宝宝你就要长成……
月而那个明,风儿那个静,去睡小儿睡吧。
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个那个睡梦中啊……
嗯……睡在那个睡梦中啊……”
彻骨的寒冷升起,一缩脖子缩进了被窝,下意识的伸爪去够宁可可。不料一把捞了个空。
宁可可去哪了?
扑,扑,扑,轻轻的,有规律的声音。
我探出头,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暗黑的房间里,一个小小的身着白色睡衣的身影,头发散乱的落在肩上,僵硬着双肩,轻轻的走过来,走过去。赤着的小脚丫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轻盈的脚步声。
她走到房间的一头,转身往回走,转过身的那一刻,借着苍白的月光,我看到了她的脸。是宁可可。
她面色泛着青白的色泽,表情呆滞,两只眼睛半睁着,眸子却定止不动,使那眼神显得死气沉沉。
她就这样一步步慢慢走到床边,转身,再走回去。
我想唤醒她,却又不敢。她是在梦游吗?听说惊醒梦游的人是很危险的事。
而窗外的歌谣声还从不远处断续的飘过来。
我就这么在黑暗中看着她在这间卧室里不住在走动,或是直行,或是绕圈,小脚踏遍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透明。宁可可再次绕到床边时,歌谣声忽然停止了,去的突然,仿佛被一阵风吹散。宁可可随之停止了脚步,站定在床边。
她在看我。
她沉寂的眸子里忽然有了丝生气,定定看着我。
我也看着她,不知道她是否算是醒来了,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
她忽然对我笑了一下,笑容纯洁无邪。
而我的心并没有因为这个笑而放松,敏感的察觉到,这个对我笑的,依然不是宁可可。宁可可的笑容也很甜美,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神态。这不是她。这却是谁?谁在这里?她又在哪里?
笑容忽攸消失,宁可可身子一软,倒在床上。
我发了会呆,过了好久,才敢凑上去,轻轻拱拱宁可可的脸。
宁可可嘤咛一声,悠悠醒转。睁开迷茫的睡眼,看了我半晌,才回过神来。
“晃晃?醒的这么早?恩?我又蹬被子了。好冷……”她哆嗦着钻进被窝,把我抱在怀里。
我感觉她的手脚冰凉,甚至胸口都是冰冷的。
“晃晃,我又做那个噩梦了……看不见的小孩……血脚印……”她喃喃的说。
我想,梦中那个小孩居然就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