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来,第一个想法就是黑猫还在不在,往被窝里看了一下,它正把身体蜷成一团,拱在我怀里呼呼大睡。
松了一口气。昨天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平常的事。刚刚睡醒的脑筋慢慢转,对了,古装婆婆,黑猫耳朵里的珠子。不由的抬手抚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这些事真的发生过吗?还是仅仅是个梦?
我的动作惊醒了黑猫。它从被窝里钻出来,先是把身子弓成一张弓,然后再用力伸开,把身子拉的老长,背上的毛都耸了起来,狠狠伸了个懒腰,甩了甩头,懒洋洋的蹲在枕边,半眯着眼睛,身子摇摇晃晃,似乎又要打盹了。
清晨的光线下,我仔细打量着它。它毛色通体漆黑发亮,一丝杂色也没有。身子细长,线条流畅,看上去非常敏捷矫健。眼睛看上去不再是夜间的碧绿色,而是黄色的眼珠,黑色的瞳孔。因为清晨光线不强,瞳孔又黑又大,清澈无比。
我正出神的看它,它突然转过头来,瞪了我一眼。
好像怪我的目光太无礼了一般。
我乐了,这猫咪还满有性格的。伸手抚抚它的背,它躲了一下,好像不喜欢我碰它。我不依不侥的把手伸过去,一转手腕,探到它脖子底下,挠了两下,它立刻就软啦,尽管不太情愿,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往我手上靠过来,鼻子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哈,这可是猫咪的死穴。
“还不起来做饭!”
一声怒吼响起,爸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头发又脏又长的蓬乱着,眼里布满血丝。
我赶紧离开黑猫,飞快的穿衣下床。爸爸还要上班的,他若是迟到了,有我好果子吃。
大约从五岁时我就开始做饭了。因为爸爸经常懒的做饭,从外面买回来馒头和咸菜疙瘩爷俩啃,吃得两个人面如菜色。有时候他干脆只记的买酒,忘记买饭,我就只能饿着肚子过夜。终于饿急了,试着去点蜂窝煤炉,我比炉子也高不了多少,火苗燎焦了头发,烟灰涂黑了脸蛋,经过十几次试验,成功的引燃了煤球。锅里添上水,丢进去两个红薯,煮的半生不熟就迫不及待的捞出来,啃一口,有点硬,但香甜可口。还分了一个给爸爸。
之后慢慢的学会了煮面条,炒鸡蛋,炒青菜等简单的厨艺。手小刀沉,切菜切到手指,炒菜让油烫到是常有的事。因为个子矮,经常踩着小凳子做饭,邻居看见了,有时候会同情的掉下泪来。我自己倒不觉得什么。我会做饭了,不用挨饿了,高兴还来不及。
爸爸很快发现了我的厨艺天分,于是做饭的任务就落在我头上了。
把热腾腾的玉米糊糊端上桌,又摆上几个馒头,一碟咸萝卜条,两只煮鸡蛋。
爸爸和我面对面坐在桌前吃简单的早餐。
爸爸吃下一只鸡蛋,瞅了一眼剩下的另一只。
我飞快的伸手,把那只鸡蛋拿到自己面前。
“摇摇,怎么不把鸡蛋吃了?”爸爸问。
他很少跟我有这种父女间正常的对话的。所以我认为他并不是关心我,而是在打我的鸡蛋的主意。
“我等一会再吃。”我警惕的把鸡蛋抓在手里。
爸爸突然对我笑了一下。我小里小气的样子的确可笑,但他的笑容是如此别扭,尴尬至极。我更加警惕了,把鸡蛋揣进了兜里,以防万一。
“摇摇。”爸爸说。
我抬起头看着他,等他说话。
“你的妈妈,是离家出走了,到了别的地方生活。不是死了,更不是我杀死的。”
我默默不语。
爸爸也沉默了一会,起身离开,出门上班去了。
我立刻拿着鸡蛋跑到里屋,找到那只正在窗台上发呆的黑猫,把鸡蛋剥了壳,掰碎了放在手心,送到黑猫嘴巴前。
“猫咪,吃鸡蛋,可香了。”黑猫看了看鸡蛋,忽然抬眼看我,我正把口水收进嘴里的小动作落在它眼里。
黑猫定定望了我一会,转身跳到床上,一头钻进了被子里。
我奇怪极了,难道这只猫有鸡蛋恐惧症?掀开被子,正看到黑猫慌忙的把头扭过去。那一刹,我一定是眼花了,分明看到了它眼里盈盈的泪花。咦?这只猫居然让鸡蛋吓哭了!
等它再转过头来,已恢复了懒洋洋的老样子,一付别理我烦着呢的表情,摇摇晃晃从门口走了出去。
既然它这么害怕鸡蛋,那我只好自己干掉了。伸出舌头,三下两下,把手掌舔了个干干净净。
我是吃饱了,可是给黑猫吃点什么呢?跑到厨房里左找右找,一转身,看到黑猫又摇摇晃晃回来了,嘴里居然叼了一只肥大的老鼠。
哈,鸡蛋老鼠,各有所爱。我瞎操心了。大白天的,它居然找抓的到老鼠,真有它的。同时注意到,它的脚伤已经好了,夹板不知被它甩到哪里去了,走起路来丝毫看不出伤痛的样子了。好的可真够快的。
它走起来摇摇晃晃的样子看起来媚态横生,万种风情。
摇摇晃晃?摇摇?晃晃?
“喂,猫咪。”我喊道。“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叫晃晃。”
黑猫从死老鼠身上抬起头,看了我一会,似乎在思索这个名字起的好不好听。过了一会,露出个“将就着吧”的表情,继续埋头苦吃。
它真不是一只普通的猫。
黑猫晃晃,给我孤单的心一个温暖的倚靠,为我惨淡的童年带来毛茸茸的温暖。
我突然想起昨晚它穿门而出的情景。是梦吗?分不清。我很希望它再表演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