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喝药。”徐嗣瀚一只手扭住冉太太瘦弱的双手,另一只手端了碗,就欲给她灌下。
冉太太的神情却突然冷静了下来,沉声说:“等一下!我自己喝!”眼睛坚定的看着徐嗣瀚。
徐嗣瀚一愣,又笑了:“乖。”松了手。
冉太太坐起来,理了下头发,接过药碗,从容的把碗中褐色的药汁一口气喝下,把碗递还给徐嗣瀚,靠回到枕头上,带着丝鄙视盯着他。
徐嗣瀚微微一笑:“早这么听话多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他转身往出去,我正站在门边,看他走过来,赶紧的闪到一边,躲的离他远远的。在我的眼中,他已是魔鬼的化身。
徐嗣瀚站在门口,高声喊道:“来人。”
仆人闻声赶过来:“徐先生有什么吩咐?”
“母亲的病会传染,不准描儿进到这个房间来,免得传上!从今天起,派人守在母亲的门口,除了伺候饮食起居的仆人,不准任何人进去。如有差错,唯你是问!”
仆人赶紧的答应着。
徐嗣瀚回身关门,门合上的一刹,对着屋内冉太太苍白的脸微微一笑,眼睛里是得逞的笑。
冉太太看着门在眼前合上,仰倒在床上,眼睁的老大,泪水顺着眼角落下。一双枯柴搬的手,紧紧的握着被子的缎面,指甲掐破了华丽的缎子。
看着这个又可怜,又可恨的女人,我的心中满是复杂的滋味。最终摇摇头,穿出门去。
在穿门而出的一刹那,心中想:这一出去,不知时间又会往前跳多少?
果然,时光又在一瞬间流转了。卧室的门外,徐嗣瀚已不在。一名女仆拦在冉描的身前,恳求道:“小姐,太太想见见您,您就进去看她一眼吧!”
冉描冷淡的说:“她见我做什么?嗣瀚说了,她的病传染,不准我进去,你难道不知道吗?”
女仆滴下泪来:“小姐,夫人眼看着是不行了,难道连最后一面您都不想见吗!”
冉描皱眉,陷入沉思。她的生母还在世时父亲就娶了这位姨娘进门,姨娘生性骄横,母亲没少受她的气。母亲去世后,也许是出于父亲对女儿的宠爱,姨娘虽然没有慢待她,但二人的关系一直很冷淡,她根本想不出姨娘为什么要见她。再说了,她也根本不想见。
“不行。”冉描冷冷说,扭头就走。
“小姐!”女仆忽然大胆的拉住了她的手,把一样东西塞进她的手中,“太太说,如果小姐不愿见她,就把这个给你。太太还嘱咐,不要让徐先生知道。”
冉描看着手中的小黑皮本,一脸疑惑。再抬头,女仆已匆匆走远了。
看了看时钟,这时候徐嗣瀚还不会回来。走回卧室,打开小黑皮本,一页页翻看起来。
这是冉太太的日记。看着看着,她的面色苍白了,手忍不住颤抖,我甚至听的到她的心片片碎掉的声音。眼睛变得通红,有泪,没等流出来,就烧干在眼底。我感觉,从一刻起,之前那个单纯快乐的冉描死去了,换成一个心中充满仇恨的可怕女人。她的面色青冷,身周散发出的仇恨气息。
门外突然传来徐嗣瀚回来的声音,她赶紧把本子藏进梳妆台的抽屉里,定一定神,努力做出一个微笑,与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我擦肩而过,看都不看我一眼,迎出门去。
我知道她虽然是在重演历史,但这一幕太残酷,即使是重演,也让她无法承受。那本日记大概记录了所有的一切吧?她从姨娘的日记中看到,自己亲爱的丈夫居然与姨娘早有私情、亲自谋杀了她的父亲、与她成婚的目的是侵占家产、许诺姨娘以后会将她抛弃、现在又在用慢性毒药慢慢的杀死姨娘……
残酷血腥的事实就这样突然在她的面前露出丑恶的嘴脸,从小幸福单纯的长大的冉描,情何以堪!
我怔怔的站着,发了许久的呆。走出去的时候,时光又前跳了,一楼的客厅里再度搭起了灵堂,不过这次遗像上的人是冉太太。照片是她生病前照的吧,艳丽,妖娆。
这次的时间却是深夜时分的,阴森的灵堂将大厅里原本还算明亮的灯光,莫名的显得黯淡了许多。
遗像前,冉描直直的站着,定定望着冉太太的脸,面无表情。
徐嗣瀚上前,关切的揽了冉描的肩:“描儿,不要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累了一天了,你快去休息吧。今夜我来守灵。”
冉描缓缓转过脸,目光定定落在他的脸上。“你,守灵?你不怕么?”
徐嗣瀚一愣,旋即微笑道:“怕什么,我一个大男人,不怕!”
“那就好……可是我听说,人死之前如果有未了的心愿,是会变成鬼,索她仇人的性命的……不知姨娘她,死的可是心。甘.情。愿?”
徐嗣瀚面色一刹那的慌乱,却迅速的掩饰了,正色道:“描儿,你胡说些什么!死者面前,不可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