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静了下来,一夜一天的可怖经历不由自主地在脑中翻滚,眼泪再度忍不住。伤心之际,忽然又想到莫名出现的异能。她把下巴搁在臂弯,蹙着眉头凝神思索,细细捋了一下经过。
蒙面人要杀她,娘亲把她护在身下。刀还是戳了下来,刺穿了娘亲的身体,也刺进了自己的胸口。想到这儿,心口跟着一痛,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此时的痛一闪即逝,显然只是来自记忆。
她低头查看自己的胸口。想像中伤口处的衣服破了一个大洞,像是利刃割裂的,整件衣服的上半身都被血浸透,又经雨水淋泡,变成脏兮兮的暗褐色。手指探入破洞,是她稚嫩平坦的胸脯。皮肤完好无损。没有伤口。
难道娘亲完全替她挡去了那一刀?她根本就没有受伤?
那么记忆中可怕的疼痛是怎么回事?
再想下去,记忆中是一段空白。她大概是昏过去了。记忆续上时,便是从昏迷中醒来,那难以想像的撕心裂肺的剧痛。那个过程那样漫长,仿佛在地狱的刀坑里翻滚了一个世纪。
现在,她的身上半点伤痕也没有,按按胸口和肚子,内脏似乎也没有损伤,那么那种可怕的疼痛是因何而发?她百思不得其解。
再接下去,跑进院子里时,夜雨之中应是伸手不见五指,但她分明是看清了事物,仍然轻易找到了娘亲的尸体。然后又发现身轻如羽,手若吸盘,具备了比猿猴还强的攀爬能力。
从前她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从昏迷中醒来后,突然就起了变化。
这么说来,在她昏迷的过程中,发生过什么事吗?可是无论她如何苦苦思索,对于那一段时间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白。天色泛白时,终于困得撑不住,沉沉地打了个盹。
这短短的睡眠里,现实的恐怖经历侵入了梦里——杀戮、鲜血、大雨、疼痛,让她无路可逃。几乎被绝望淹没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对金色的巨大眼睛,有着凶凶的竖瞳,目光冷漠,似猛兽,似妖魔。奇怪的是她对这双可怕的眼睛丝毫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找到了依靠一般,恐惧感顿时消散。她努力地想看清眼睛的主人,却只看到一片混沌。她尝试着向眼睛走去,只迈了一步……便醒了。
周围有说话声,她被折磨得脆弱的神经险些崩裂,吓得浑身猛地颤了一下,差点跳起来。在懵懂中惊慌了一阵,才反应过来是城门快开了,一些赶早出城的人陆续来到城门口等着。
沉重的城门缓缓开启时,一骑快马奔来,马上的军官对守卫大声吩咐道:“城里出了凶案,出入人群要谨慎盘查!另外,有人家丢失了个八九岁的女孩子,怀疑是被人牙子拐走了。凡出城的女孩八九岁模样的,一律带去府衙,审明了身份再放人!”
守卫们齐声应着,心中却暗暗嘀咕。前一夜,城内的出了灭门凶案,经营着一家百年药店“仙草堂”的周家,一夜之间百余口被杀绝,满城似乎都弥漫了腥风血雨,老幼皆知,人人变色。今日这盘查的两道命令下来,怎么听起来那个丢失个女孩子的,比灭门凶案来的更肃重?大概丢的是官府人家的女儿吧!
又听那官兵补充到:“大家记着,那女孩子左肩有个青色印记,给我挨个查验清楚!”
躲在不远处街角一堆烂筐里的青檀听得分明。那个所谓“人牙子拐走的女孩子”,定然指的是她。她把手探进衣襟,触摸自己的左肩。左肩锁骨之下,有一个青色的印记,那是周家人一出生便要烙上去的特殊印记。她曾问过娘亲那是什么,大人说是周家的家徽。可是那印记是个曲折古怪的花纹,非图非字,完全看不懂是什么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