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家伙往地上一趴,顾头不顾腚地抱着脑袋吱哇乱哭,两条灰色的细长尾巴竖得直直的,颤抖不止。
青印走上前去,揪住其中一条尾巴,在手中挽了一圈攥住,被扯住的这一只立刻没命地大哭起来。
“闭嘴。”青印道。
它的声音立刻小了下去,变成惊恐的呜咽:“别杀我,别杀我。”
青印抬脚在另一只的屁股上轻踢了一脚:“去,叫你家父王即刻前来接驾。”
于是那只鼠精急忙连滚带爬地跑走了,而被抓住的这一只,还趴在地上哭个没完。青印被它吵得头疼,不耐地道:“别哭了,身上有吃的吗?”
它听到“吃”,以为要吃它了,哭得更凶了。青印头疼地揉揉额角,不再理它,俯身察看陌途的状况,试探地叫一声他的名字。
伸手揉揉他的尖耳,却毫无反应。他仍陷在昏迷中。手慌慌地伸到他的鼻下,还好,呼吸还在,只是有些微弱。他背上被骨节银鞭抽出的伤口从肩胛骨下方斜贯背部,脊骨明显断了,虽过去了大半个夜晚,鲜血却仍在渗出,身下泥土都被浸得塇软了,伤势之重,大大超过她与他初遇之时。
她看得心都哆嗦了,真的怕他就此死去。
林中传来乱乱的脚步声,青印强自镇定,摆出一副寒冷脸,等来人走近。一名中年男子从树间走了出来,身着一身青色长衣,面相虽然也是削瘦,却总比刚刚那俩小老鼠精进步得多,总算是个人样了。在她那双能辩妖相的眼中,他身后那根微微颤抖的细长尾巴仍是无处循形。
男子面上表情还算镇定,却分明是强压着惊恐,在离青印他们三丈远的地站住,打量了下那头卧着的巨猫,吓得腿肚子差点抽了,于是恭恭敬敬伏地跪拜:“棋山山主拜见仙人。”
被青印揪着尾巴、趴跪在地的小鼠精见到亲人,更加卖力地大哭起来。
“不知仙人驾临,没有前来迎接,还望仙人恕罪。小儿无知,冲撞了仙人,还望仙人饶他一命。”
青印端起仙人架子,道:“昨夜我与妖魔恶斗,我的大猫受伤了,你在洞府中腾个安静的去处,将他抬去安置好。”
山主听到这话,苦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这女人竟是要让这巨猫住进自己的家?猫住到老鼠家里,岂不是引狼入室吗!但瞥一眼旁边断掉的那棵大树——据小鼠妖说,是这女人随手轰折的,果真是惹不起。无奈,只能硬头皮应下,朝着身后的树林中吩咐:“孩儿们,多叫些人手来。”
原本藏在树后探头控脑的小家伙们唰唰地跑去了。不一会儿,树丛中跑来三十多只小个子鼠精。鼠精们在山主的命令下,哆嗦着靠近三尾獬猫,围在他的四周,一齐发力,总算是将他沉重的身躯抬了起来。在后面的还好,负责扛脑袋的,那巨口獠牙就在脸侧,一边扛着,一边眼泪都吓出来了。
鼠精们抬着獬猫,在山主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前行。青印抱着隐儿跟在旁侧,走了没多远,前方便被斧劈般的山壁挡住了。山主站在山壁前,念了句口诀,山壁上有块巨石轰隆隆向旁侧移动,露出一个洞穴来,洞口上方雕了三个字:百回洞。
进到洞中,初时颇为狭窄,越往里走越宽阔,竟是一个空间颇广大的山内洞穴,中间一个兽皮王座,四周点了许多火把,营造出一派阴森威严的气势,倒是很有妖精洞主的气势。这大洞穴深处又有许多支洞,一个个的灰扑扑的小脑袋藏在那些洞口处张望。
山主指挥着小妖们将獬猫抬进了一个洞穴中,里面很是宽敞,床铺用具一应俱全,只是獬猫个子太大,放不到床上。青印想了想,折返回去,等回来时手中多了一张华丽兽皮。山主一看,心疼得胸口一抽——是他宝座上铺的那张豹子皮啊。
再心疼也不敢说个不字,只能眼睁睁看着青印把豹子皮铺在地上,让小妖们轻手轻脚地把獬猫放在上面。
青印怀中的隐儿有一阵儿没一阵地哭起来,哭声颇是无力,想是睡了一日多没有吃东西,饿坏了,就问问那山主:“你家可有能照顾孩子的母……呃,女子?”
“有!”
有就好。青印把手中隐儿往他手中一塞:“麻烦她喂饱这孩子。”顿了一下,用凌厉的目光刮了他一眼,“若孩子少一根毫毛,我铲平你们的山头。”
哭丧着脸的山主抱着隐儿,若抱了一个烫手山芋一般,连连应着,带着小妖们退了出去,只留下两只倒霉小鼠精在旁伺候。
青印将门一关,急急忙忙把怀中的各种药物都抖了出来。伤药是有,可惜带的本就不多,再说陌途现出原形,身形庞大,这点药无异于杯水车薪。
扳着獬猫的巨口,把口服的几瓶伤药给他全部灌了下去。外用的药就连用都没办法用了。伤口太大,只能让鼠精拿来热水、夹板和干净的白布,将断裂的脊柱正骨、接好,清洗伤口,用随身带的缝合用的钢针,穿入鱼肠做成的缝合线,将那巨大伤口缝合。用这种鱼肠线缝伤口,伤好之后可以由肌体自行吸收,既不留疤,又免去拆线之苦。缝合后,所有的外敷伤药撒上去,也只够覆盖十分之一的伤处,只能这样先简单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