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心中一凛,飞快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鱼儿。青印仿佛没听到一样,仰头看着树上花儿,却是自然地抱着水晶钵后退,一直远远退到花荫下。
天枢心中暗赞青印有眼色,心中却已是十分后悔带赤砂来赴宴。
“你喝醉了。” 定下心神,他轻轻推开了天璇。
天璇对他苦苦思恋,说白了,今日这昙花宴正是为他而设,怎肯轻易罢休,呢呢喃喃,纠缠不休。更有旁边的其他仙人看在眼中,纷纷起哄,善意地想促成这对金玉仙缘,直闹得天枢焦头烂额,忽有仙人问道:“听说天枢星君前段日子察到了寂灭海族人的线索,那寂灭海的海妖族,果真有余孽吗?”
天枢神色微冷:“您的消息果真灵通。倒是捉住一只虺精,像是昔日寂灭海族的爪牙,在我经过的路上伏击,我出手重了,将其杀了。想来是个把余孽苟活于世罢了,定然成不了气候。”
忽听远处花荫下传来青印一声惊呼:“哎呀,糟了!”
天枢扭头看去,只见一尾银鱼已跃到半空,落入溪流中不见了。天枢大惊,起身冲过去,一把揪住青印,恶狠狠道:“你做什么!”
“不关我的事呀!星君你与那位美人儿卿卿我我,赤砂生气了,突然就跳走了!我完全没有防备呀。”
天枢语塞,一时间急得不知所措。
一种森寒之气突然从未知的地方袭来,园中的每位仙人都感觉到了,纷纷起立,呼道:“有妖气!”
“仙界圣境,怎么会有妖孽闯入?来人,给我搜!”天璇一扫方才的娇弱模样。
园中顿时乱了起来。
天枢的脸色瞬间发白,袖子忽然被扯了扯,低头看去,是青印。
“星君……是赤砂吗?”青印试探地问。
他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我去追她。我只要找到她,与她在一起,便可掩藏她的气息。”
天枢怀疑地看她一眼。
“你放心啦,我一个凡人,根本没有能力离开仙界啦。我与赤砂已交情深厚,怎么忍心让她被捉住害死?再者说,我的心魄在你那里,我必会回来的。”
若失去赤砂,要了仙蕈还有什么用?天枢终于点了点头,阴沉沉道:“七日之内,若不补齐心魄,即会心裂而死。”
她的背上掠过寒意,却还是应了句:“我记得了。”
青印得到许可,趁众人不备,悄悄跳入溪水中潜下,顺水游至天璇殿的围墙外,很快便与赤砂汇合。赤砂已化成鱼尾人身的外形,两人将手拉在一起,妖气顿隐,顺着水流的方向疾游而去。
仙界是块极为广婺的大陆,两人顺着河川游了四个日夜,才从大河的入海口游进离愁海中。这期间,青印的心口除了感觉空荡外,并没有过疼痛。这说明星君暂时并未起疑,亦或是尚在忍耐地等待。
两人一进到离愁海的水域中,心中的喜悦感顿时烟消云散。这离愁海原来也是海水,并非云雾,之前青印看到的云海,只是常年浮在水面的一层雾气。
海底广大无边,置身其中,只觉得若虚空宇宙,无边无际。不论是找仙童水令,还是找红珠,希望都渺茫得令人绝望。在茫茫海底漫无头绪地游荡许久,遇到无数海底异兽奇鱼,跟它们打听水令的下落,也没得到半点有用的讯息。
转眼间两日过去了,两人正游荡间,青印突然感觉心口剧痛,像被一把刀捅了一下似的,痛得在水中翻滚了一下,险些晕去。赤砂见状,急忙拉着她浮上水面,让她呼吸些新鲜空气。
疼痛只持续了不久便消失了。饶是这样,青印还是捂着胸口,倚在赤砂手臂上,半天才缓过气来。
赤砂蹙眉道:“七日之期快要到了。星君没有耐心了,这只是给你一个警告,催你速速回去。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还是暂且回去,再做打算。”
“我这次出来,就未打算回去过。”
“可你的心魄还在他手里呢。他说过七日之后,若不补全心魄,就会心裂而死。”
“有种他就让我死啊。”被方才的剧痛折磨得微微发白的小脸上,流露出倔强的神气。
身后突然传来话音:“二位姑娘,在这空旷海上徘徊,是迷路了吗?”
二人吃了一吓,蓦然回头,只见一叶扁舟,舟上盘膝坐了一名男子,身穿一袭金绣掐边的黑袍,眉眼俊朗,额上印有一朵金莲。神情淡然温和,却掩不住高贵的气质。他手中执了一枝鱼杆,似是在垂钓。
惊慌之下,青印脱口扯道:“我们在捉鱼。”话说出口,又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两个女人,漂浮在茫茫海中央,说是捉鱼,鬼才相信。
不料那男子也没有质疑,微笑道:“原来如此。只是二位姑娘无钩无网,何时才能捉到鱼?我这里有枝鱼杆,十分好用。”说着,将手中鱼杆举起让她们看。那鱼杆通体碧绿,虽有竹节,入手竟是冰凉,似碧玉雕成,又柔韧不折。一根银色鱼线的末端,坠着一枚金钩,钩上却是空空如也,没有鱼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