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将三叉尖刺向上一偏,将星君的额头划开一道血口。星君猛地闭上了眼睛,无力抵抗,海王整个身体扭曲变形,发出震耳狂啸,渐渐化成一道黑影,冲着星君额上那道血口钻去……
彼时,苍拉着青印快步奔走,脚步渐渐离地半尺,若飞行一般疾迅。
雨云沉重,天色昏暗,视野模糊,却仍是感觉到杀气压四境,斜渡岛已被重兵包围。
不过,雌雄仙蕈联手,想要混出包围圈应是不难,可青印却止步不前。
“你做什么?”苍疑惑不解。
“我要回去。”
“你说什么?”
“我细细想来,方才是陌途有意放我们走的。”
海王不知道雄蕈的魂魄可以在夜间随意游走,陌途却知道。她之前突然现身在地牢,他也应是猜到苍在场了,却没有说破。在苍拉着她,隐着身与陌途擦间而过时,陌途的眼角似乎有意无意地略略扫了她一下。她原本以为是偶然,在奔逃的过程中,那个轻轻扫过的眼神却在脑中挥之不去。
他的眼眸中,是压抑了多少悲伤和决绝啊。
这个浑蛋,恶习不改,而且是屡教不改。
他又想丢下她了!
“你休要对三尾獬猫抱希望了,他已堕入魔道,不同往昔了。”
青印抬起眼眸,目光清亮坚定:“不论他是仙,是妖,还是魔,总不会负我,我信他。”
挣脱苍的手,拧身向回奔去。离开苍的庇护,大雨顿时将她浇得浑身透湿。电闪雷鸣,海浪咆哮,小小岛屿仿佛一页薄舟,下一刻便要被巨浪吞噬一般。
她先是跑到了地牢,地牢门口竟空无一人,守卫都不知哪里去了。四周静得压抑,这样的空寂,让她心中尤其不安起来。她离开返回,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难道发生了什么剧变吗?
压抑着心口的惊悸,跑入地牢中,直奔关押星君的那间牢房。牢房中已没有人,捆仙索散落在地,地上有一大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是谁的血?
隔壁传来一声唤:“印儿……”
是九羽!九羽还被锁着,他看着她,目光复杂:“你又回来做什么?”
她扑到石栅上,急急问道:“陌途在哪里?”
九羽沉默一下:“休要问了,过来,帮九哥脱身,九哥带你走。”
她不理会他的话,执拗问道:“陌途在哪里?”
九羽看着她,目光悲悯道:“陌途,他……死了。”
青印有片刻耳朵失聪,眼前一片黑暗。手紧紧掐着冰冷的铁栅,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茫然的双眼渐渐凝起神气,若充斥火焰。
“我不信。”她用发抖的声音,恶狠狠地说道。她不过是对他有那么片刻的怀疑,离开他片刻的功夫,上天便这般惩罚她,她不接受。
“都道陌途对星君彻底叛离,谁曾想,寂灭海王要夺星君躯壳时他会舍命相救呢?不,他其实明白自己不是海王的对手,他不过是求死以谢罪罢了。”
“不对!”青印目光疯狂,声嘶力竭地喊着,“我没有准他死,他不敢死!”
说罢转身便向外奔去,身后隐隐传来九羽的喊声:“小心海王……”
冲出地牢时,外面大雨忽然停止,阴霾依然没有散去,薄弱的微明天光透过云层漏下些许。她茫然地打了几个转,混乱了思维,不知该何去何从。
错乱的脚步偶然踏落时,突然踩中了什么东西,四周的地面赫然发亮,以她的脚心为中心,散射出网状的光芒。她暗叫一声不好,想要跳开已来不及。光网离地腾起,迅速收拢,化作银白丝网,将她紧紧缚住,裹得像只粽子一般。她挣扎着扭动了一下,却根本挣脱不开,颓然跌倒在地。
倾斜的视野里,一对银靴从旁边树丛中走近。她费力地抬头,看到天枢星君俯视的脸,银绣掐边的华袍,冷峻的五官。然而青印还是感觉到了异样。星君的身周,散发着格格不入的阴邪之气,他的一对眸子不再如原先那般冰透,而是透着血腥的红。
他的嘴角浮现一丝阴鸷冷笑,开口道:“果然,回来了。”
是熟悉的嗓音,却是异样的腔调,青印略一思索,脱口道:“寂灭海王!”
占据了星君躯壳的寂灭海王微微扬了扬眉,不置可否:“很快,我便可以彻底脱离这个名字了。”
她大声问道:“陌途在哪里?”
“他死了。”
“我不信!”她嘶声大叫起来,眼泪涌出,拚命扭动着身体,想要脱网而出。
“三尾獬猫既甘堕入魔道,我本有意与他共谋大事,他却始终放不下情义二字。魔若有情,如何成魔?终难免死路一条,还有你,雌蕈,你若与雄蕈就此逃走,或许我也没有办法捕捉到你,终还是一个情字害了你。情这种东西,真是祸害。”
青印双目通红,瞪着海王,恶狠狠道:“若无情,与死何异?就像你,为了权谋,竟甘于舍上女儿性命,赤砂若有灵魂,一定恨绝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