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想来是以为我瞧不上这些凡间珍贵以极的宝物,试探着问我:“公主,你可是嫌这些俗气了?好几位贵妃派人送礼物过来时都说了,凡间俗物也不知道能不能入得了仙子法眼,说要请公主多多包涵呢。”
她可是在暗中提点我?
我绽开笑容:“哪里哪里,我是感念她们厚赐如此重礼,觉得无以为报,所以有点发愁……”
紫苏恍然大悟:“公主不必多虑,公主的吃喝用度、玩赏物件都是按公主的例拨了来的,里面的精巧东西着实不少,国君又特旨多赏了些,拿去回礼是尽够的。皇后娘娘也发了话,公主有什么缺的少的,叫我们只管和回皇后或是找内务部要去,所以这一层公主大可放心。”
我哦了一声,问:“紫苏,你是母后那边使着的人?”
紫苏点头:“皇后娘娘知道国君对公主着实看重,怕别的人服侍不好公主,特地指了奴婢来尽心服侍。公主有什么短的缺的,奴婢是宫中旧人,对内宫处部都还熟悉,也方便替公主料理。”
这宫里的宫女不愧是服侍国君皇后的,说话文绉绉的真红楼,我也只好入乡随俗,学着她们的口风:“那可委屈你啦。你的新主子可是个不相干的外姓公主,只怕没有你侍奉母后那么风光。”
紫苏连忙跪下:“公主说哪里话来,皇后既是把奴婢指给公主,奴婢自当尽心服侍。不单是奴婢,就是其它宫人,紫苏也可以作保的。这宫里谁不对公主景仰万分,听到要服侍公主,一个个都欢喜得很呢。”
我一扬眉:“紫苏,你起来说话,我……本公主不爱别人对我动不动便跪。你说这些宫人都愿意服侍我?她们都是从母后那边调过来的么?”
紫苏大致介绍了一番,她和晏语是皇后处调来,另外十四个宫女,分别由四位贵妃、四位嫔妃宫中调来。我特别留意了一下,蔚贵妃送来的两名宫女是弯柳和清槐,其它诸人仿佛与她们都有点淡淡的。
太监们也都是由各个宫中调来的。
好家伙,各方势力都来不及的在我这里安插眼线呢……这是我的第一直觉。
然后我又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之心。
不过——女人的直觉是值得重视的!
所以我还是决定小心为上。
跟紫苏继续聊下去。很明显的,拨给我的宫女中以她的身份最高,所以事事由她率先发言。可以想见,她在越后宫中应是颇点有地位的人。
越后竟这么重视我么?
有点不安。
不过紫苏确是一个很能干的女史。我听她细述我的财产:楚君赐了多少件,皇后又赐了多少件,各宫贵妃又礼送多少件,内务府按例送了了些什么,一一剖述的清楚明白,居然还拿出一本册子,说是已全数登记在每册。不单如此,她还夹叙夹议,哪个宫送礼贵重,须当以什么样的礼物回赠;哪位娘娘又喜欢清雅的物事,正好皇上赐的字画可以回礼;哪位娘娘专在小玩物上用心,那青玉如意与珐琅盘子正好送去;哪位娘娘又笃信神佛,送一尊天后玉像再好不过……诸如此类。
我听得头也大了,这宫中的人情往来比我在现代时还复杂许多,幸好我没有存那个长住着的心。
听完紫苏的回禀,我缓缓道:“紫苏你真是上好的管家人才。你既熟悉各宫主子的喜好,这些事务便全权由你分派吧。我是懒人,这些事情上就别叫我操心了,拨给我的宫女太监们由你一体调配,只有一条:丁冬是我一下凡就跟着我的,我知道宫里头规矩大,她有什么不懂,你权当她是你妹妹,多提点照顾她一些儿,如果她有什么小小的不懂规矩,你也多多包涵……也顺便跟其它人说说,都不可欺生。若是丁冬受了什么委屈,我只管找你是问。”
紫苏蹲身谢了我,当即调拨分配,这个宫女送字画,那名太监捧花瓶,一时间好不热闹。我让她不必理会我,带着丁冬,一间间房子慢慢巡了过去。
长宁宫占地面积大约有几亩,前面我进来之处是一处中等规模的殿堂,后面竟是一个大大的园子,一弯粉墙围着,园子里倒也有山有水,地势起伏不定,亭台楼阁水榭长廊掩映在绿树碧水中,倒有点江南庭园的格局。
我在园子里还没能走出几步,指派给我宫女之一,仿佛叫环珮的,疾奔而来,在我面前蹲身行礼道:“公主,大殿下前来拜访,紫苏姐姐请大殿下在宁心堂稍候,派奴婢来禀报公主:请公主示下。”
我沉吟:“内宫之中,皇兄们竟可以这样随意来见妹妹吗?”不是号称他们的男女之防很重么?
环珮恭敬的说:“原是不可,但国君昨晚颁旨内宫,说公主本非凡人,不能以凡俗之礼待之。故男女之防之说公主竟可不必理会。”
“不过伺候国君跟前的李公公昨晚又特来找了紫苏姐姐说,国君也说,虽然公主不必理会男女有别这一条,但身处内宫,外男确也不宜擅入。但几位殿下来是不妨事的。说是国君昨晚特召了几位殿下前去训示,公主不是凡人,要殿下们珍惜机会,常来聆听公主的仙音妙谕,养德修身,以利社稷。”
我的嘴角微微抽搐。
什么,叫我在宫里住着,就是为了就近当他几个儿子的传教士?
晕啊,我对他们这里的宗教教义其实很一知半解的。只大概感觉和佛教的教义类似,问题是我对佛教同样也所知不多。这几位皇子考较下来,我岂不是露馅百分之一百?
这大皇子楚擎宇倒也勤谨,脚后跟的就跟着我来“聆听妙谕”了。
其实见他本来不妨的,他是几个皇子之中对我最友善,让我觉得最为亲切的。
问题是他是来听我传教的啊?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