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把取来的冰莲霜呈给我,顺便通传:“二殿下来了,想见公主。”
“来了多久了?”我很冷淡的问。
紫苏说:“来了很久了,大殿下刚来一会他就来了。因为公主说不要人打扰,奴婢们便不敢擅自打扰公主和大殿下。”
哟,倒知道规矩了?
我嘴里迸出两个字:“不见。”
“不见?”紫苏略有点诧异。
“不见!”我挑衅的望着她。
她不是一心偏帮楚擎明么,这次又该怎么开口劝我见他?
结果她什么也没说,躬身施礼退了出去。
我仿佛一拳打在棉花堆上,自己反倒觉得虚飘飘的,难受得很。
“公主……”一会儿晏语又来回话。
“谁来都不见。”我一句话给她堵回去。
“连朕也不见?”和煦的笑语声响在门外,我的手指一颤:是楚君。
“父皇纡尊降贵来看望儿臣,儿臣怎么当得起?”我起身,装模作样的行礼,楚君一抬手,示意我免礼:“不是说了,你见谁都可以不必施礼么?”
“饶是这样都不招人待见呢,琉璃再不遵守宫里这些规矩,只怕转眼让那些人的唾沫星子都淹死了。”我貌似平静的说明。
楚君挥挥手,他的随从们全退往门口。
“朕知道关在这深宫之中,委屈了永乐。”他说,“不过现在时局不好,外头乱得很,放你出去,朕又担心你的安危……”
我说:“琉璃到凡间,不正是为了历劫吗?再说……我还要去寻找我流落在人间的族人……”
楚君再老奸巨猾,在听到我这一句话后,眼中也不禁精芒暴射,流露出他内心的激动情绪。
“琉璃不能等他们来找你吗?”
我摇头:“只怕不能。他们都是天界因故贬到凡间来历劫的仙人,降入尘世便再也无法跟天界联系,怎么会知道我下凡的消息?只能我去找他们了。”
楚君说:“那么琉璃知道他们聚居何处么?”
我摇头:“天帝只说,我须得跟从自己的本心,只要不在红尘中迷失,静心寻找苍原大陆上集萃天地灵气的窍穴,自然可以找到他们。”
楚君沉吟:“这样吧,或者我们可以做一件震动苍原大陆的大事,让他们知道你的讯息……”
这件震动苍原大陆的大事,想必就是有一天仙下凡嫁入了高楚皇室?
我漫不经心拨转了话题:“父皇,这些远的且别说,倒是今天的事,琉璃仿佛得罪了不少人呢……只怕不适合再在宫里住下去了。”
楚君一愕,然后笑了:“永乐是朕最宠爱的孩子,谁敢对你不敬?后宫里是有几个人,争权夺利惯了,无端端的也要生事。永乐不必为此烦恼,我会训诫她们,怎么闹,也不可闹到你头上。你呢,也别再使性子说要走什么的话了,安心住一阵子。放心,万事有父皇替你作主。”
我淡淡的问:“听父皇的口气,只是闹到琉璃头上,父皇才会出头吗?若是有其它人受了冤枉,说不定便任由它去了?”
楚君一怔:“永乐为什么这样说?”
我敛眉:“今儿诬蔑琉璃的侍儿行使魇镇之术,琉璃倒突然想起另一桩魇镇之术来了。仿佛多年前,母后宫里也闹过一次魇镇之术,真巧啊,每次都是母后宫里的人吵出来,莫非昭阳宫与魇镇术十分有缘?”
楚君的眼神变幻不定:“永乐……你听谁说的?”
“我也忘记是听谁说的了。”我淡淡的说,“父皇,不知你对这样的巧合,有什么看法?”
楚君凝视着我,双眼精光大盛。他这样的神情,让我不自禁的心里有些发毛。难道我真触到了他的禁忌?
可是我又不想乱以其它话题。我就是故意要提这事的。这件事关系着楚擎宇的命运地位,影响了他的一生。
房间里,是让人几欲窒息的沉默,我的手缩在衣袖里,握成小小的拳头,借以稳定自己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楚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永乐,你实在冰雪聪明。你说得没错,巧合……她们也真肆无忌惮,真以为事隔多年,便没人记得前事么……”
我马上道:“这么说来,上一起魇镇之术,被指施魇镇术那个人,也是冤枉的?”
楚君颓然的点了点头,神情疲惫。
证实了。其实从听到晏嫔的故事起,我就怀疑这个故事的合理性。
当时已经身怀有孕的晏嫔为什么会对越后行使魇镇之术?这其间,缺少一个合理的动机。她又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妃子,娘家亦无什么势力,纵是魇死了越后,她亦不可能从中获得什么显而易见的好处。
加上之前在昭阳宫大殿外,窃听到的楚君对越后的那句话:“……魇镇这个魇镇那个,要栽污人也只得这一个粗蠢法子……”这其中,分明话里有话,大有深意,越后的反应是一句话也不敢答。
或者我的联想能力太丰富,或者是我太孤陋寡闻,只听来这么一件关于魇镇的旧事。总之当时听到楚君这句话,我便隐约的联想到,咦,楚擎宇的母亲被贬入冷宫,可不也是因为魇镇暗害越后事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