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洪水猛兽吗?
连当面道个别也不肯……
“他什么时候走?后日吗?”我听到我的声音,机械的问。
“仙子想替蔚帅送行?”巫后轻声道,“巫玥斗胆劝仙子一句,还是不必送了……”
“为什么?”我霍的抬起头来。“蔚沐风救我护我,对我有恩有义。可是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我应该跟他全无相干?”
巫后伸手握住我的手:“仙子误会巫玥了。正因为巫玥知道仙子感念蔚帅的相护之德,才会跟仙子作上述提议。仙子,国君对蔚帅的疑忌已经很深了……”
“国君?”
“再过五日,便是国君五十六岁寿诞,国君会赐宴百官司,那是阖朝庆贺的大事。可是国君竟不容蔚帅迟至寿诞之后再走,以一个‘军情紧急’限时限刻的要蔚帅离开,这难道不蹊跷么?”
我替巫后点出她藏而不露的话中之意:“他忌讳蔚沐风留在天都?”
“若是对蔚帅的忠心信不过,国君不会加权加兵让蔚帅独揽西南一方的军政事务。所以,国君对蔚帅的疑忌,不在军事上面。”
“巫后,你是说,是因为我?”
巫后的神情很宁静。“国君给蔚帅加官晋爵的理由,全是说蔚帅的军功,无一字一句提到迎驾护送仙子之事,旨意之末又限时要蔚帅赶赴郤城,这其间的暗示十分明显,蔚帅自然不敢来向琉璃你当面辞行。”
回想到那天楚君提起蔚沐风时的态度,巫后的话,我已经信足九成。
“是不是若蔚沐风不离开天都,在国君的寿宴或是什么场合,我跟他有可能碰面?”
巫后惊讶的看着我,慢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仙子实在聪慧。”
“可是我见一见蔚沐风,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说,“我实在不明白国君的心思,他这不是逼我对蔚沐风做个忘恩负义的人吗?”
巫后意味深长的说:“不然。国君就是怕仙子对蔚帅情深义重,所以才一定要让蔚帅从速离开。”
为什么?我象白痴一样看着巫后。
“国君对仙子非常重视。”巫后悠悠的道,“可是仙子仿佛对国君并无投桃报李的打算呢。”
我问:“巫后,这话从何说起?”
巫后微笑:“咱们在这里聊天,你并未称他为‘父皇’,是么?”
汗,巫后的心思真是细密。
我说:“这又与蔚沐风什么干系?”
巫后淡淡的道:“帝王心术,跟常人的想法是绝对不一样的。帝王者,对他人的要求,第一便是绝对的忠心。国君既是想法设法留你在宫里,就绝不会容忍你对蔚帅的感情超过对国君的忠心。”
“仙子不信?让巫玥来打个比方。就臂如宫里的宫女嫔妃们,进宫后若是因为思念父母而啼哭,按宫规都是有罪的。既已进宫,心目中便只能有国君,不可有他人。”
仿佛巫后说得有理。楚君连我跟巫后来往都不太乐意。他就愿意我只同他还有他的几个儿子们接触。
也太霸道了吧。把我人锁在宫里不说,还想把我的思想感情一并操纵了。
腹诽。
“国君这样瞒着仙子把蔚帅远远的隔绝开去,已算是对仙子格外体贴。所以巫玥说仙子不可去送蔚帅,仙子一去,只会令国君对蔚帅加倍疑忌。”巫后总结。
我心里如同压着千钧大石。
跟蔚沐风还什么事也没发生呢,就害他被楚君疑忌成这样了。
不知他心里,是不是暗暗对我,也有些怨恨?
巫后仿佛看出我在想什么,微笑:“也许我同琉璃都不应往来太密了呢。”
我急:“巫后,连你也不肯跟我来往了,我做人还有什么意味?”
巫后安慰我:“仙子放心,只是形迹上稍作疏远。”
我仍然沮丧:“当上这劳什子公主真是倒霉。”
巫后体谅的说:“仙子无拘无束惯了,自然视此为苦。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我惘然的离开擎天阁。
回家的希望破灭了,蔚沐风又因为我的缘故,被要求限时离去。
人生充满了不如意……
楚擎明倒还没走,同紫苏、晏语、环佩、丁冬一直在前厅等我。
想来我的神情很有一点儿惨痛,他马上问我:“妹妹怎么了?没事吧?”
我钻进轿子里:“二哥,我很倦,不想说话。”
他体贴的说:“妹妹先在轿里养下神。放心,姬艳既是巫族择定的继承人选,福缘定然非同一般,此番定然有惊无险,不会有大碍的。”
我实在一个字也不想说,逃避的闭上眼睛。
回宫,摒退众人。
我看得出丁冬还有紫苏她们对我目前的精神状态都很是担心。可是我分不出精力安抚她们。
脑子里乱乱的,种种思绪此去彼来。过了很久,我才将之清理出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