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的话并不太难懂,跟高楚话只是一些字的发音和音调上略有差异。我却装没听见,抬起眼皮看了看不知何时出现在屋里的一大堆人,仍是维持着之前的坐姿。
那喝命我的老嬷嬷大怒:“反了,教习嬷嬷,这样不敬王妃,该是什么惩罚?”
又一衣饰华丽的老妇人上前道:“何嬷嬷,按例当杖责五十。”
何嬷嬷一叠声吩咐:“快去传杖!”
春照趋前跪下,对那一直默不出声的王妃道:“王妃容禀,小姐初来乍到,听不懂咱们华阳的话,以致失礼,王妃大人大量,请恕过小姐这次。再者小姐刚入府中,礼仪之事尚无人教习,还求王妃原宥。王爷出府前要奴婢好生看护小姐,王妃有什么责罚,可否权且寄下,等王爷回来再作处分?”
我也望向华少昊的王妃。长眉凤目,容貌甚为端丽。
她稍作沉吟,才说:“春照你的话亦有道理,不过若我开了这样的先例,府中诸人都无礼起来,却又如何辖制?你是是王爷使老了的人了,既是你求情,便杖责五下,略作惩戒,也就是了。”
春照还想求情,那何嬷嬷大喝道:“春照,还不叫你主子谢过王妃开恩!”
春照回头望向我。我抿紧嘴,抬起头,摆明不合作态度。春照一咬牙,道:“小姐现下听不懂咱们这边的话,怕是不明白王妃的恩典,待转头春照跟小姐好好沟通,定要向小姐说清王妃的恩情。”
王妃唔了一声道:“这也罢了。何嬷嬷,拨两个教习嬷嬷去教教她府中礼节。春照,扶你主子去领责。”
春照仍是跪着不起,道:“王妃开恩,奴婢还有话说。”
王妃微微皱眉,问:“又有什么事?”
春照重重的叩下头去,道:“小姐身子娇弱,怕连这五杖……也禁受不起。还请王妃开恩……”她话犹未完,那何嬷嬷已喝道:“大胆,王妃已经格外开恩,你这小蹄子还恁多废话,敢是想连你一起责罚么?”
春照咬一咬牙,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想求王妃开恩,允奴婢替小姐受这五杖。”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我首次缓缓的出声:“春照,我不许你替我挨打。”
何嬷嬷首先大怒:“反了!这贱婢明明听得懂咱们的话,却佯佯不睬。王妃,这可不能从轻发落了!”
旁边的人纷纷附和。我不理她们,淡淡的说:“春照,你让她们打了,她们若再来打我怎么办?你带伤在身,如何能保护我周全?”
春照哀求的望了我一眼。我不理她,直接下令:“把她们替我赶出去。”
“你……大胆!”不知是哪个老女人在喝。一只胖大的手掌越众而出,向我脸上招呼得来。
春照在地上一弓身,身形美妙的掠起,落在我的身前,正好出手替我挡开了那只胖大手掌:“秋嬷嬷容情一二。”
“春照,你作反么?”何嬷嬷大喝。
我闲闲的问:“春照,我是你的主子不是?华少昊让你服侍我,是不是?怎么我叫你赶她们走,你半天不动手?若是不想认我这个主子,你这便走吧,没有关系。”
春照背对着我,我看不清她的脸色,却能看到她的一双手在微微的颤抖,想是心情激荡所至。
这时候,已经有几个孔武有力的粗壮妇人向我扑来,我好整以睱的把春照给我的小刀拿在手里,漫不经心的比来划去。
何嬷嬷大惊:“王妃,她手中竟然有凶器……”
春照回头一看,也是脸色大变。她想是担心我自尽,马上喝道:“王妃娘娘,各位嬷嬷,得罪了,请移贵步,我们小姐爱静。”
何嬷嬷狂怒:“你这……”她一边说一边向春照冲过来,才刚说了两个字,一个胖壮的身子突然远远的飞出门外去了。
余人大惊。一个老妇颤声道:“春照,你敢犯上作乱?”
春照将她也扔出了门外,道:“小姐有命,春照不得不得罪了。”
一群人赶快护着王妃往门外退,一边退一边色厉内茬的道:“王妃,咱们调侍卫来收拾这贱婢!”
整个世界安静了。春照却愁眉不展:“小姐,得罪了王妃,以后在这府中……可就难了。”
我不在乎。谁在乎?要是她们能暗算了我最好,省得给华少昊拿去利用威胁。
要自杀,我没有勇气,所以索性破罐子破摔,只管自己任性而为。
扬言要调来的侍卫没有来,华少昊倒先赶来了:“琉璃,你真会给我惹乱子。”
我淡淡的道:“你既然要我冒充当你的姬妾,便已将我树作众矢之敌。搞成这样,原是你造成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他苦笑:“你原可不必这么硬生生的得罪王妃的。她现在一定要我责罚于你,你说,我可该怎么办呢?”
我说:“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又何必假惺惺的来问我这阶下囚?忘了提醒你,我身子娇弱,被打几杖大有可能就吐血身亡。我又气性高傲,受不得别人的气,必要的时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事,我是做得出来的,大不了举刀自尽,落个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