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情异常的灰暗,委靡得说不出话来。
师洛走了,脱身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告消失。但是我在乎的,并不是脱身与否。我之前的希望,在师洛占有巨大优势的情形下,认回我,我便可以让他替岳引报仇,杀了该死的郝老大……如今,这希望已经破灭。
报仇……
是的,报仇。当我自多天的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时,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这两个字!我怎么可以懦弱的求死!我的生命,是岳引牺牲了自己而换得,就算要死,我也得为他做一点事再死!
例如,传出消息:掳我的组织是山外青山。至少,师洛、蔚沐风,和失去了我这个筹码的楚君,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定会去找山外青山的麻烦。
有了这个认识以后,我开始观察我的处境。
这次管家是把押解我的一行人扮作出外进香的乡绅一家人,约有五六辆马车装载“女眷”与箱笼行李,他带着十余名保镖护院,骑着马随行。
保镖护院并不是管家手下的人,而是他三天前在靖夜县中雇来,想是为着掩人耳目而雇的。真正管家这边的高手,应是集中在马车之上,那些平时绝不轻易露脸的“女眷”之中。比如一直在马车中监视我的女郎,身手就俐落得很。
我之所以这么猜测,是因为师洛他们一行人走了不一会,管家便召集了各个马车中的女子都叫了出来,躲在一角秘议。监视我的女郎也被叫了去,另派了两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保镖”在我的马车之外守卫。从他们的闲聊之中,我弄明白了很多事。现在,这伙雇来的家伙自觉吃了大亏,嘟嘟囔囔的抱怨说“贺公子”不知从哪里惹到了这么厉害的一群人,正在商量要不要快快跟“贺公子”结清工钱,转头回程以免白替这队人填了限。
管家跟他的人一计议完毕走了过来,便让这帮人团团围住,纷纷鼓噪着要求结清工钱自行离去。管家好口才,又是许诺加工钱,又是拍胸脯保证不会再有事,一会工夫便安抚下了这帮人,还让他们同意为了安全起见,今天晚上连夜护送车队过黑虎岭。
据管家说,过黑虎岭后只需一个时辰,便可抵达车队此行的目的地贺家庄。只要平安抵达,对这帮保镖护院届时必有重谢。然后他吩咐原本在我马车上的监视者叫小怜的,快快打马先行一步,叫庄里人准备好酒食替大家接风。
于是小怜便骑马去了。换由管家同我一个马车。按他的说法,他是兄妹情深,一定要亲自守着我才放心。
在马车上,他解了我的哑穴,便开始对我盘问。他问师洛是什么来历,又问那紫鳞鞭有什么玄机,为何被打之后痛得十分邪门。还问师洛手下何以有这许多武功高明之士,随便哪个人出手都厉害得很。
我不理他,他便威胁我:“公主若不说,我便让你一直都是这副黄肿痴傻的模样。公主须知,经我易容的人,若非有我特制的药水,想要撕下这面具,后果便是直接毁容……”
黄!肿!痴!傻!
我气得身子都簌簌的抖了起来。可仍是紧闭着嘴。
他微笑着对我道:“公主何必逼我动粗?鄙人可算逼供的祖师爷,公主此举,是逼我不得不辣手摧花?”
我终于开口,说:“随你便。不过请容我提醒一句:我的身体娇弱得很,求生意志也弱,只怕管先生一个拿捏不好,我便一命呜呼了。你还未拿我换一个好价钱,此刻为这么一点小事把我逼死,未免太过不智。”
他惋惜的说:“你这个女人,倒真是聪明得很。可惜,我最讨厌聪明的女人。”
我再次沉默。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腕。握得死紧,我手上如同戴上了铁箍子,痛入骨髓。他微笑:“这点痛,可不会致命吧?其实公主,你又何必嘴硬?徒然皮肉受苦。”
我马上说:“我说了我说了,他姓伍。”
管家很满意,松开我的手:“伍什么?”
“姓伍名老子。”
“伍老子……伍老子?”他大怒,“你敢耍我?”
我无辜的说:“谁耍你了。他要叫这个名字,我可有什么法子。”
管家睨了我一眼,重新又堆出标准笑脸,开始盘问我,师洛的来历。
我说:“我是什么来历,他便是什么来历了。”管家听得脸色一变。
“难怪他手下强手如云……”他喃喃的自语,眼底暗蓝色幽光一闪,快速掩去眼中涌上的惊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