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守门人
抽烟的兔子2019-07-26 00:054,884

  来了就是客,安东原想邀请林有一起吃火锅,但听他说想单独谈谈,就冲小太子递了个眼色,取来外套反手带上门,对林有说:“小区外面有咖啡馆。”

  林有拒绝了,“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咱们就在楼梯间里简单聊聊吧。”

  京城十二月末的气温已经非常低了,即使在封闭的楼梯间,说话时也带着哈气。

  林有开门见山,“我觉得你们今天在通道中的经历有好几处疑点。”

  安东点上一支烟,“你说。”

  “按照你的描述,那个刀客的目标起先只是江逸,在看到你分裂出影子后,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你身上。”

  “对。”

  “那他为什么要追杀江逸?这是第一个疑点。”林有继续道:“以时间顺序来看,江逸是第一个通过启动磁引回程的,但我们在外面看到第一个出来的是初八,然后是信使团其他参与实验的人,最后才是江逸和你。而你仅仅比江逸延迟了几秒钟,这和你在通道中与刀客对战的时间完全对不上。这是第二个疑点。”

  安东没有打断他,示意继续。

  “第三,在通道内除了你和江逸是完全共鸣状态,初八和你也有一部分意识连接。但他非但没看到刀客,连你们搏斗的声音也没听到。”

  声音?

  安东警惕起来,“记录仪收录到声音了?”

  林有严肃地说:“是的。从你挡下对方的第一刀开始,记录仪中的音轨就出现了变化。除了你和刀客的几句对话,我们还收录到一些很复杂的环境音。我出来之前技术员正在分析,过两天应该就有结果了。”

  安东虽然搞不清科学原理,但大概意思还是懂的,再加上一些只有身临其境才能体会的细节,不由猜测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刀客介入后,我们就到了他的地盘上?”

  在他心里,扭曲空间通道是个没节操的小婊砸,谁强就是谁的主场。就像他的精神力世界可以覆盖江逸的,但江逸的却只能入侵他少许。而在昨天的场面中,刀客无疑是最强的。

  林有思考片刻突然张大嘴巴,由于太激动,口中喷出一团团白雾,“啊!你这个说法有点异想天开,但颇有道理!扭曲空间是多空间交汇的枢纽,在开启前,它的通道极有可能也链接着通往各个空间的通道。”

  听了他的分析,安东也很受启发。通道这个玩意很微妙,不是说你从它空间进入就代表它是在它空间的地盘上,它只是平行空间之间的一个链接点。

  “或许我们这次进入时正好落在人家的地盘上?对刀客来讲,我们是入侵者。”

  “所以他才攻击你们!”林有激动的挥了下拳头,但紧接着又疑惑了,“那为什么刀客只进攻江逸呢?难道是因为他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江逸么?可这又怎么解释他从头到尾都不攻击初八?”

  这倒是个问题。

  刀客虽然先看到了江逸,但第一个跟他动手的却是安东。而且,安东能感觉到在他们互相打量时,刀客是没有恶意的,甚至还有点想笑。

  但当刀客看到江逸时,他的眼神以及他身上散发的杀气,就像活生生的人突然变成杀戮机器,干掉江逸成了他的使命。

  安东突然有点可怜江逸了,这倒霉孩子进个通道都会被追杀。现在一想,自己之前遇见那个制服男真不错,非但没KO他,还把他和秦关推出了已经封闭的通道,就是皮了点儿。

  林有突然问:“在参加这个实验前,你进入通道时有没有遇见过平行空间的人?”

  安东的本能是要保守住这个秘密的,但现在他却感觉这件事对多空间的研究很重要,甚至关乎两个空间的未来,于是生平第一次把私心放下,“有,我遇见过一次。”

  林有的手都颤抖了,“能告诉我吗?”

  安东就把捞秦关那次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林有听完脸色煞白,紧接着又泛起不正常的绯红,“入侵者,咱们果然是入侵者!”

  看到安东疑惑的眼神,林有就连珠炮似的说:“制服男和刀客最大的共同点就是能把你们送出通道。由此推论,他们也有封闭通道的能力,就像是每个空间中的守门人。而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江逸先逃跑,却最后一个出来。因为当刀客介入后,他就封闭了通道!所以他根本不着急去追江逸,转而先对付你,江逸已是他的囊中物,根本无处可逃。然后因为扭曲空间提前开启,他不得不撤出,最后因为良心或别的什么原因,解除了通道封闭,江逸才得以逃脱。”

  安东听完第一个反应就是:“照你这么说,我和江逸也是空间守门人。”毕竟其它空间中的他都在守门嘛!

  林有一愣,“也许吧。”

  安东不喜欢这个身份,一听就很苦逼,带着股天煞孤星的劲儿。这还是文艺的说法,用大白话来讲,他特么就是个看大门的!

  脑子里浮现出日常生活中看门大爷的形象,仿佛看到未来的自己蹲守在一个通道壁垒之外,日复一日盯着里头,有人进来就砍死他们,没人过来就抽烟晒太阳,顺便摘一摘毛衣上起的球儿……雾草,似乎更苦逼了,还不如回去送快递。

  林有哪儿知道安东一下脑补出这么多东西,只盘算着:“现在别的问题都解决了,唯独刀客为什么只追杀江逸依然毫无头绪。”

  安东突然发现有个地方不对劲,“如果按照你的‘守门人理论’,那刀客杀了江逸岂不是它空间就没人守门了?”

  林有一愣,他确实忽略了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能产生的变数太多了,他一时也难以捋顺,这种即将要接触到真相却只差临门一脚的焦急感,让林有的思维彻底混乱了。

  “我需要回去好好想一想。”兴奋感褪去,今天又刚刚去过它空间,林有已经有点体力不支。

  安东让他先回去休息,“不急在一时,越是这种时候越得沉得住气,我相信你和科学组一定能解开这个谜题。”

  林有沮丧地点点头,忽然想起点什么,问安东:“你还记得张树国吗?”

  “记得。”安东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老头。

  “如果有机会,我觉得你可以跟他聊一聊。指挥官认为他的观点过于……玄学,没什么价值,但我认为他值守通道出口二十年,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和事,他能这么说必然有他的道理。”

  安东之前就想见张树国,当即一口答应,然后他又问了林有一个问题:“既然其它空间里的‘我’都能进出壁垒,理论上我应该也可以,但之前全失败了。”

  林有想了一下,“或许你不该习惯性的总使用蛮力。别忘了空间通道是不同的世界,你的精神力那么高,只要你愿意,没有东西能拦住你。”

  只要你愿意,没有东西能拦住你。

  这句话一整晚都缠绕在安东心头,以至于当晚的梦境中,他变成了一个穿越在各个空间的中二冒险家,每到一个新空间就说:我踏碎虚空,来自异世……

  矮玛,太二缺了!

  转天,安东去找了成凤阳。

  这厮在小店里弄了个老式的蜂窝煤炉子,安东进来的时候他正忙着烤馒头片,满屋都是烤焦的面香。

  “来得正好!”成凤阳用一只古董盘子装了几片烤好的馒头,又用不知前朝哪位格格的景泰蓝胭脂盒装了一小碗蒜蓉辣酱,并递给安东一个小刷子,“抹点酱,香着呢。”

  有时最简单的食物和调味,就能获得让人百吃不厌的美味。

  安东嚼着馒头把他和林有的谈话全部告诉给成凤阳。

  成凤阳非常意外,“简直受宠若惊啊我!”安东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而这种变化正是他乐于见到的。现阶段没有任何好事能比得上收获安东的信任,所以作为礼尚往来,成凤阳也把自己刚刚收到的情报分享给安东。

  这哥们儿真上道。

  安东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交换信息。以成凤阳的能耐,天大的秘密也只能瞒住他一时,与其如此,不如他抛砖引玉。毕竟目前他们是合作状态,坦诚以待是对对方最起码的尊重。

  “江逸和你在通道里见到的刀客是不一样的。”成凤阳难得正经一回,清俊的面容中透着老谋深算,“这一点很重要,肯定是突破通道壁垒的关键。AMS的人虽然自大,但林有能想到的,他们很快也能想到。咱们的优势已失,AMS发现通道与意志的关联后,全力攻克之下,进展只会比咱们更快。”

  安东说:“但他们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成凤阳笑了一下。

  安东:“卧槽,你不会打算把我卖了吧?”

  “我怎么可能卖你呢?”成凤阳掀开炉篦子往里头扔了几颗栗子,“我卖的是情报,有来有去才能得到更多的信任,让他们降下防备,以为我只是个唯利是图的掮客。再者,告诉他们等于多了一帮免费工蜂,等他们研究出成果,还不都是我的?”

  奸商!

  安东一抬眉毛,“你的?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

  成凤阳大笑着拱手赔罪,“是我错了!不是我的,是咱们的。”

  安东:“这还差不多。”

  炉子里传来噼噼啵啵的声音,栗子壳被烤爆,小店中弥漫起甜蜜的栗子香。

  成凤阳点起一支烟,“我以前的建议你不再考虑一下了吗?”

  安东不以为意,“我不会跟你混的。”

  成凤阳嗔道:“不是叫你跟我混,是咱哥儿俩并肩闯天涯。”

  “跟谁咱俩呢?”没人有资格跟安东论“咱俩”,只有安东自己乐意才算数。

  气氛有点尬。

  成凤阳转了转眼睛,突然说:“十五已经另有动作,把安插在你身边的那小丫头派到那边执行任务去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安东:“昨天晚上才去的,他应该是没来得及告诉我。”

  成凤阳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那咱们打个赌,赌十五会不会告诉你这件事的全部。他明白你已经知道那小丫头的身份,所以不会瞒你他让丫头出任务,那你猜他让她去干嘛?”

  安东在脑中提取无数过往的细节,稍加分析,“他要盗取空间禁制。”

  它空间和现世界的合作有史以来就是一场博弈,即使那边出了个江肃,这边有十五,两位年轻的指挥官联手,依然无法抗衡来自最高议会和其他势力的干涉,像上回十五告诉他最高议会给大使团派了两名监理就是最佳例证。

  “正解!”成凤阳给安东鼓了两下掌,“这是十五的plan B。因为那边已经有人通过我大规模进口矿石和工业原料,他们也在准备后手。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你我一届平民,暂且抛开这些高层角力,只论咱们身边的事。空间禁制是那边的最高机密,你说盗取的风险有多大?十五明知你对过客那几颗烂萝卜异常上心,他还会告诉你他派丫头去执行这个任务吗?他考虑过你的感受吗?”

  成凤阳停顿片刻,直接自问自答:“十五根本不在乎。任何人在他眼里只分为可用和不可用两种,他有一个很高的道德点,让他有理由把所有人都当做棋子。你跟他完全不是一路人,走太近只会让你们反目成仇。所以,跟我一起四处闯荡,用这短短几十年的生命见识别人永远见不到的风景,不好吗?”

  成凤阳的话很有煽动力,而且那种“永远身在局外”的做派正符合安东的口味,但安东还是拒绝了,“我习惯自己的路自己走。”

  成凤阳很遗憾,不过他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行,我尊重你的选择。但同样的,我还是那句话,等你厌恶了一人独行的孤独和寂寞时,我永远欢迎你的加入。”

  十五没有提丫头的任务,安东也没问。不是他对丫头不上心,而是因为这是丫头自己选择的路。或许她也像周更生一样,信使团的工作就是她的追求和梦想,旁人没资格干涉。

  不过道理终归是道理,安东还是很担心丫头的。所以两天后见到丫头平安归来,安东嘴上没说什么,却用行动悄然表达了他的关心。

  从超市扫荡回来的零食几乎能把丫头埋起来,趁姑娘愣神儿的工夫,安东塞给她一枚像胸针一样的信号发射器。

  这是他从成凤阳手中换来的呼救装置,在它空间无论遇见什么危险都可以呼叫救援,十分钟之内就有一支由顶级雇佣兵组成的机动作战小组前来解围。

  “即使是AMS,他们也能闯。”

  丫头惊讶地瞪大眼睛,“竟然还有这种组织?”

  安东略不屑,“那边又不是AMS只手遮天。”

  AMS是共勉学社的根据地,所以……丫头一震,“难道是天瀛会?”

  安东笑而不语。

  如果说他在成凤阳身上学到了什么,那就是对各方势力的合理利用。

  丫头没有问安东是从哪里搞到的这种神器,只在沉默半晌后说:“东哥,你小心江逸,这个人心思很深。”

  “我知道。”

  丫头还是不放心,恨恨地说:“后天你们就又要去探索通道了,你这回别帮他,再有刀客什么的就让他砍死江逸得了。”

  安东发现丫头情绪不对,就问她:“这次过去不顺利?”

  丫头垂着小脑袋不吭声。

  安东摸摸她的头,“放心,有我呢。用不了几次,我就能把那破通道里的秘密全挖出来,到时候咱们都解放了。”

  别人这么说肯定是吹牛逼,但安东从来说到做到。

  丫头重重点头,“嗯!有东哥在,我放心!”

继续阅读:第七十八章 急转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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