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元放下背蒌站在蒋飞炕前,检查了一下他的外伤,外伤浅处开始结痂,重处新肉渐长,恢复得不错。
“交待的都按时喂着药,丝毫没敢怠慢。”蒋大嫂看苏元检查的仔细,便不安的解释着,生怕自已疏忽了什么,以致于延缓了病情的恢复。
“嗯,做得很好。现在我要扎针配药,你出去。”苏元未抬眼眸,声音冰凉如水。
蒋大嫂先是一惊,便木讷的回应了一声好。才欲言又止的退出了屋子,关上了门。
苏元打开门时已经过去很久,让外边的人越发好奇,都秉着呼吸等着她开口说治病的结果。
然而苏元什么也没有说,只将手里提着的一个纸包递给了蒋大嫂。
“药配好了?”蒋大嫂不明白,越发的抓心挠肺。
“嗯,三大碗水煎熬成一碗。”苏元有些头疼地开口。
蒋飞的情况比她预想的要糟糕,原本以为喝着药,会对内伤有所改善,却没想到内出血已经开始造成血脉流通不畅,脉息不稳,状态不容乐观。
她再次掩了门,伸手指摸着他穴位,将寸于长的一枚金针扎到了蒋飞胸口处。这金针是十两放在她身上的那只荷包里的,顺着荷包袋子缝隙别在里面,应该是十两用来试毒防身的,此刻正好拿来救人。
然而,一枚金针却远远不够,但她没有工具,暂且只能用一根针慢慢治疗。
她在医院上班时,救人治病有规定,条条框框都有限制有要求,她不敢私自乱来,否则定会被人投诉,弄不好还要产生医患纠纷。因此许多的中医疗法,她只能纸上谈兵,讲医理,记疗法,却从来没实践过,现在她也是摸石头过河,自寻门路。
突然外面吵囔得厉害,吵得苏元扎针的手有些抖,吵得她有些心神不宁。正好蒋大嫂端着药碗进来,说是药已经熬了两个时辰。
苏元这才恍然自已已经在屋内关了两个时辰。
喂过药,行过针,再探蒋飞脉膊,苏元神情轻松了许多。这才想起来问蒋大嫂外面吵闹的原因。
“黄大夫领着人来了,非要看你的九里香,说你根本没采到药,是假冒九里香骗钱。”蒋大嫂看着面容疲惫的苏元,自已都觉得这些话说出来有些违心,因此话越说声音越小。
苏元无奈一笑。
她这莫名其妙就得来的医术,自然会有人怀疑,有人猜忌。这件事情总得有个交待,一个能让人信服的理由。
俗话说,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件事需要徐图缓之。
因此乡民面前到好过关,她只要用真诚,用仁心为他们治病,给予恩惠,便可换得信任。
但黄德才并不是普通百姓,他并不好糊弄。先要想办法打发了黄德才,让他以后都不敢来招惹她。能让黄德才住口的最好办法便是能让蒋飞醒来,只要蒋飞站在他面前,亲口告诉他自已的感受,亲口告诉黄德才药中滋味,黄德才才会自行收手。
苏元出现在黄德才面前时,身着旧衫,衫上带着几个不同色块的补丁,面容也憔悴异常,一双眼睛也呈现水肿样,但依旧挡不住她唇边浅浅的笑意。
“陈沅见过黄大夫。”陈沅看着黄德才嘴边颤动的八字胡,越发觉得黄德才面容生得刻薄。难怪做着大夫却行着剥削人的事情,没有一点仁德可言。
黄德才瞅了瞅苏元一身上下,不禁眉头皱起,那两撇颤动的胡须颤得更厉害了些。显然是瞧不上苏元穿得太过穷酸,眼神里是挡不住的嫌弃。脚步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怕苏元身上的穷气会沾到他的身上。
“乡野丫头,穷怕了也不必出来行骗,欺世盗名自称医者,医死人上了公堂,那可是要吃牢饭的。”黄德才冷哼着斜视苏元,将牢饭两个字说得格外重。
苏元并不惧他。“黄大夫,小女子才疏学浅,怕得很,真怕自已医死了人,因此想向先生请教个问题。”
“哼,老夫行医半生,自问医术远胜于你,有话便问吧。”黄德才被重视起来,便提了提宽袖,正了正衣襟,摆出一副老沉模样,信誓旦旦放言。
“古人云,学不贯今古,识不通天人,才不近仙,心不近佛者,宁耕田织布取衣食耳,断不可作医以误世。若身入杏林一朝为医,须竭力保持初心,金钱名利淡如水,医德医道大于天。其次,求不得仁术唯求存仁心。”苏元搬出了杏林大家身前身后言。看震住了黄德才,正一头雾水的看着她。
苏元便顿了顿又继续问:“您可有依了古人教化?听了尊师医训?或是已承师德袭仁术?”
“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你不掂掂自已斤两,在此口出狂言,拿教条压老夫?”黄德才未料苏元竟会如此,怒意腾升。
他的师傅可从没教过他什么仁心仁术,只要能看好病,收诊费便可。但现在他不可能当着所有人面对师傅出言不敬,抵毁师傅名誉,只能自已忍着气,将怒火发到苏元身上。
“您休要动怒,陈沅知道您医术超群。定是有着容人之雅量,不与我这黄毛丫头计较。”
“哼!”黄德才甩袖气恼,但原本冲上头顶的怒气还是被压住未发作。
苏元要的便是这般效果,出言激怒他,让他无言以对,无地自容,然后再找台阶给他,他定会顺坡下驴。从听说黄德才找上门来后,苏元便已经猜透了黄德才的心思。
虚荣好胜,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黄大夫,您悬壶济世半生,行医箱内物件齐全吧,相信件件都会是上品。”
“又当如何?”黄德才想到之前苏元要问他买药的事,便感觉不对,立即伸手将药箱护入怀中。
“可否借陈沅过过目,便是日后医死人后,入大狱吃牢饭时也能心甘心情愿些。”苏元弯腰嬉笑着,不知所言是真是假,惹得黄德才心中七上八下坐立不安。
旁边看着的人也伸长了脖子想看黄德才箱中宝贝。只是黄德才并没有仁心,更没有想要给他们看的意思。
“既知无才,何必大包大揽,与老夫为敌。这牢饭你是吃定了。”黄德才使了个眼色,便让旁边守着的徒弟按自已意思去衙门里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