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云宾楼之后,对于客苑偏房里发生的事情,闻余宵并不知情,回到辰王府就直接去了书房,听完南羽的话之后,不由得冷笑一声。
“我说呢!原来是时机正巧。”闻余宵不动声色的抚着桌上长盒,让人看不出想法。
“新月阁的背后,恐怕不简单。”南羽也没想到会有两个林拓,光看外表根本区分不出,难怪见人都带着面具。
“简单就不会跟丞相扯上关系了。”闻余宵也没想到,后脚跟进那个小院的人,竟然会是胡斐,可见丞相对新月阁老板的重视。
“看来安家确实很缺钱。”这次的品鉴会拍卖,听说成交的金额不菲,如果新月阁跟北游商会的性质一样,那胡斐的出现就可以理解了,只是新月阁在阚京城由来已久,安家又怎会传出缺钱的谣言呢?
“安家不比皇后外家,当初斗得难分难解,各种人情关系和算计都要用钱,光是底下收刮的孝敬,哪里支撑得住,更何况安家还想染指军营,哪一项不得花钱?”所以安家缺钱是一定的,不过……。
“可要说新月阁是安家的钱袋子,恐怕言过其实。”新月阁要真是受安家把控,根本不会在这个时候搞什么品鉴会,毕竟太子刚刚受罚,秋猎的行刺也刚刚平息,谁会没事找事惹来这么多视线?怕自己被人拿捏的东西不够多吗?
“主子的意思?”南羽皱眉望着闻余宵。
“盯着新月阁最近的动向,还有借着新月阁老板返程需要护送为由在阚京城逗留的长丰镖局,也让人盯紧了。”闻余宵表情认真的抬头望着南羽交待。
“是!”南羽答应下来就要退出去,却在临出门前有些犹豫的望着闻余宵。
“还有事?”视线落在桌面长盒上,闻余宵漫不经心的询问。
“主子,花缨回魂现世,花樱枪也露了面,花家的事情……。”南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闻余宵举手打住了。
“这件事情你不用管,做好我交代的事情就够了。”听出南羽话中的不赞同,所以闻余宵不打算给人反对的机会。
“可当初诬陷花家的人还在,若他们故技重施,这次百口莫辩的就是主子您了。”南羽忧心忡忡的望着闻余宵。
“南羽,你这是在长他人志气吗?”闻余宵好笑的说道。
“属下不敢,只是主子大业未成,何苦为了一个花家陷自己于不利?”南羽不懂。
“你以为主子我,为什么会想要成就这番大业?”听到南羽的话,闻余宵脸上的笑容更甚,说出来的话也更让人玩味。
“如果没有花家,天阚国不会存续,不会有我,也不会有你,天阚国的今天,是花家满门忠魂换来的,皇帝可以踏着这片尸骸稳坐江山,可我不行。”闻余宵冷着脸摇头。
“我要这江山,为的是还花家一个清白,要这天下歌舞升平,再也没有冤假错案,我要北疆自由,要这天阚,国泰民安!”
在闻余宵气势磅礴说出上面这段话的时候,本该热血沸腾的南羽却抿着嘴,表情一言难尽的透着丝丝无奈。
“主子,如果花家的大小姐不是花雪,你还会想要这个天下吗?”
南羽面容平静的望着闻余宵,看对方皱眉抿嘴,然后沉下脸来望着远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桌面长盒上,许久才自言自语一般的说了句。
“出去吧!我累了。”
望着闻余宵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南羽没再说话的转身走了出去。
独自坐在桌前,脑海中回想着刚才南羽说的那句话,闻余宵收回目光望着桌上长盒,眉头越皱越紧的将手紧握成拳。
如果不是花雪,他可能早已离开,回到北疆自立为王,终有一天,可能会跟阚京城的皇帝打上一场,不会输,却也终究称不上赢。
他可以守住北疆,可以让北疆的子民远离疾苦,未来就算不是盛世,至少也会有个百年太平,但这些事情终究和社稷无关,和花家更是扯不上关系。
可惜花家势大,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以至于花家的大小姐人人想娶,为的是少奋斗三十年,可以平步青云,可以安心的坐拥天下。
而他原本也是动过心思的,而那心思,要了花家满门性命。
伸手捂住脸,闻余宵笑容讽刺的扬着嘴角,胸口有如针扎的疼痛,也只有在想起刚才云宾楼发生的事情时,会好受一些。
那人原本是要打他的,可最后却只是推了他一下,就算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就算所有人都以为她的出现是为了报复,可她却从未想过要害他。
“傻不傻?”闻余宵喃喃低语,手指在花樱枪上轻轻拂过,脑海里不停浮现着交手那一刻,隐约看到的那半张脸。
越想看清,越是什么都看不明,只让人犹如陷入混沌,差点乱了心神。
合上盖子把眼睛一闭,闻余宵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将盒子放回密室,再走出来的时候,脸上神情已经归于平静。
平静的拿出之前画下那张没有脸的人物像,沉默半饷,然后提笔点墨,描摹得一脸认真。
深夜,云宾楼里新月阁宴请的客人陆续离开,忙碌了一天的丫头小厮终于得空喘上一口闲气,一边说笑的一边收拾善后。
华星回混在人群里,没想到楚遂亦对她的惩罚,竟然是做完丫头该做的工作,跟被打了十鞭的林拓比起来,实在是无足轻重。
等事情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华星回悄悄的离开了云宾楼,却在路上遇到了早已守候的月渎,一段时间没见,华星回差点忘了身边其实还跟了人。
“你不该惹怒主子!”月渎语气不满的望着华星回。
“那你应该拦着我。”既然一开始没打算插手,那现在自然也就没有责难她的资格,华星回望了一眼月渎,越过对方往住处走。
“你应该跟主子一起回去!”月渎没好气的跟在华星回身后,有种被人看穿的窘迫,却也因为楚遂亦对华星回的容忍而心有不甘。
“你确定?”停下脚步回头,华星回望着月渎的眼神看似平静,但眸光下是早已洞悉一切的清明,以至于月渎听得顿在原地,一时间忘了反应。
“如果你想回去,就直接跟主子说,不用拿我当借口。”见月渎沉默,华星回沉声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继续往前走。
她知道月渎的那点小心思,只可惜,楚遂亦不会如月渎所愿的强制带走她,而她只要还在阚京城,月渎就只能跟着留在这里,跟她心中的主子,隔着万水千山,无法靠近。
“……。”月渎狠狠瞪着华星回远去的背影,无从反驳对方那句话。
如果能够回去,她又何必在这里苦心算计?还以为这次的事情会让主子迁怒,然后强制把人带走,结果就连惩罚都像是一场儿戏。
越想,月渎就越觉得不甘心,偏偏无可奈何,只得沉着脸跟了上去。
“主子?”韩墨在外边陪着林拓刚忙完,回来就看见楚遂亦冷着脸坐在屋子里,周身气息冷凝,明显的透着不快。
“事情都办完了?”楚遂亦听到说话抬头望了一眼。
“东西都出手了,明天开始置换等值的财物,这件事情林拓会跟进。”韩墨如是回答,望着楚遂亦犹豫了一下,然后接着说。
“最多三天,林拓那边就能准备好,做事的人多,我……。”韩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遂亦挥手打断了。
“你还是得跟着,免得惹人怀疑。”之前没有想到会在小越楼跟闻余宵见面,这次的品鉴会也没想到对方会来凑热闹,所以楚遂亦原本也没打算把林拓找来,结果却……。
“可主子身边要是没人怕是会不方便。”韩墨皱眉,有些后悔没像楚遂亦一样遮住脸,如今身为林拓护卫的他,只能跟在明面上那个人身边。
“你说的对,确实不太方便。”想到什么的楚遂亦眯起眼睛。
“主子,这里毕竟不是我们的地方,辰王也不是个蠢笨的,怕是已经起了疑心,这里的事情既然已经处理完毕,我们还是早些离开的好。”韩墨小心提议。
“疑心怕是早就起了,不然不会在小越楼巧遇,至于你说的事情,怕是还没处理完。”楚遂亦想到跟胡斐之间的谈话,眉头不由得皱紧。
“主子是担心跟天阚这边的合作?”韩墨望着楚遂亦眯起眼睛。
“天阚国的王位,落在太子手里,对我们更有利。”说完这句话的楚遂亦,不自觉就会想到闻余宵,那个男人,他果然是不喜。
“这一点,跟吴相倒是不谋而合。”韩墨如是说。
“看来,吴相也不是只会好心办坏事。”楚遂亦轻声笑了笑。
“那主子的意思,是要配合对方犯境吗?”虽然知道有利,却也不得不深思熟虑,毕竟扰乱边境,祸国殃民,说出去总是有些难听。
“你觉得呢?”楚遂亦望着韩墨眉一挑。
“属下听从主子吩咐!”韩墨恭敬的低头行礼。
“不管是不是做戏,难免有牺牲,我们的人,为了天阚这个王位,牺牲的已经够多了。”楚遂亦面色沉凝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许久才抬头望着韩墨说了句。
“听说岭南那边匪患猖獗,你去打听打听。”
“主子的意思啊?”韩墨听得一愣,不确定的小声询问。
“既然是天阚国自己的事情,让他们自己人解决,是再好不过的了,你说呢?”楚遂亦望着韩墨咧嘴一笑,眼中森幽的透着一丝算计。
“主子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