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梅雨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眼珠子滚动的四下张望,等她看清跪在地上的人影时,整个人都有些激动的想要坐起来。
“夫人!”看到薛梅清醒,花见秋急忙上前将人扶住。
“雪儿!”薛梅雨望着跪在地上的花雪伸手,花雪望过来喃喃的喊了一声娘。
“谁让你起来的,过去跪好!”扶着薛梅雨的花见秋冷眼大喝,本想起身走过来的花雪,又老老实实的跪了回去。
“你干嘛呀?”薛梅雨瞪了花见秋一眼,趴在床沿对花雪招手。
“快,快过来给娘看看。”
花雪望了一眼薛梅雨,又望了一眼花见秋,见后者没有说话,她才挪着膝盖爬到床边。
“臭丫头,你乱跑什么,不知道现在外边乱吗?”抓着花雪仔细打量,确认安好以后,薛梅雨就忍不住戳着对方脑门教训。
“娘!”抱着薛梅雨的花雪哀怨撇嘴,可怜兮兮的湿了眼眶。
看到娘亲因为担心自己而晕倒,花雪内心自责不已,就算被爹爹罚跪也没说半个字。
“臭丫头!”嘴巴里虽然骂着,薛梅雨却一脸爱怜的伸手拂过花雪脸庞。
“你就惯着她吧!”眼前的母女情深看得花见秋冷哼,不悦的斥了句。
“说的好像你刚才不着急一样。”薛梅雨没好气的瞥了花见秋一眼,花雪自知有错的低头不敢反驳。
“我能不着急吗?难道要看着她继续在外头闯祸?!”花见秋眼一瞪,转向花雪。
“说了让你留在庄子里不可离开,为什么还要偷跑?外边风声鹤唳,你还孤身游荡,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面对花见秋的声声斥责,花雪始终低着头虚心听受,却在听见花见秋要把自己送回庄子的时候愕然抬头。
“不,我不回去,我要跟娘在一起。”
“容不得你不去。”花见秋瞪着花雪,态度是从未有过的坚决,就连薛梅雨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夫君!”
“无需多说,天亮就让大山带你回城外庄子。”花见秋阻止还想说话的薛梅雨,抬头瞪了心有不甘的花雪一眼。
“我不去!”花雪倔强的咬牙拒绝,同样瞪着花见秋。
“由不得你。”花见秋抱着薛梅雨的手不自觉用力,后者嘴唇轻颤,却终究只能无奈的望着花雪,眼神怜爱。
“就算你把我送走,我也会偷偷跑回来,难道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为什么要把我送走?”花雪不懂,眼眶湿漉漉的大吼,却心有不甘的强忍泪水。
“雪儿!”薛梅雨哽咽了喉咙,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们也是没有办法,如果有个万一,至少还能……,
“娘,你跟爹说,让我留下,我不想回庄子,我不要跟你们分开。”花雪跪趴在床沿,抓着薛梅雨的双手苦苦哀求。
“大山!”花见秋撇开头望向门口。
“我不,我不走,为什么要把我送走!为什么!”心里一阵凄凉,花雪终于忍不住眼泪婆娑,望着花见秋模糊了视线。
“雪儿!”跟着落泪的薛梅雨,伸手轻轻拂过花雪脸庞,心里有愧,却又无可奈何。
“明天一早把人带回去,不准再出差错。”完全无视花雪的花见秋,瞪着站在门口的大山威严下令。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我是花家的女儿,就算死,也要死在花家!”花雪的话才说话,就被花见秋狠狠甩了一巴掌,那一声脆响,打愣了花雪,也看呆了大山,更是让薛梅雨捂着口鼻仓皇落泪。
“混账!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谁准你轻易言死?我花家没有不尊重生命的懦夫!”花见秋瞪着花雪怒吼,只有抱着薛梅雨的那只手,轻轻颤抖的遮掩在衣衫下。
“爹爹说我不尊重生命,可你又怜惜过谁的命?为了你的国,你的君,你现在要拉着整个花家陪葬,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尊重生命!”气急败坏的花雪跳起来大叫。
“放肆!”花见秋变了脸色的怒目圆睁,想要打人的手被薛梅雨狠狠握紧,一脸梨花带泪的望着他摇头,而花雪也趁着这个时候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小姐!” “雪儿!”
花见秋扶着差点扑下床的薛梅雨,冷着脸向大山使了个眼色,后者慌忙追在花雪身后消失在门口。
“雪儿……!”薛梅雨凄然落泪,被花见秋抱在话里只觉得悲伤难忍。
花见秋同样心里难受,胸口仿佛堵了一块大石,让人喘不过气来,却还是极尽温柔的安慰着薛梅雨,即便如此,还是无法阻止薛梅雨因此而病倒了。
薛梅雨病倒的事情并没有让花雪知道,因为第二天大清早,还在睡梦中的花雪就被大山抱走,严加看管在了城外别庄。
因为薛梅雨本身有旧疾,这次兵败如山倒,让花见秋不得不去皇城求太医出宫诊治,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事情,却被太医院婉言谢绝了。
第一次体会到墙倒众人推的无奈,花见秋只得上折子求见闻渊,一日三封从无间断,却一连三天都杳无音信,这让一向沉稳的花见秋彻底疯魔了。
“人呢?”闻渊面无表情的望着门外。
“还在城外跪着。”陆霖低头回应,眼中眸光微闪。
“……。”闻渊皱眉,扫了一眼桌面摆放的一大堆奏折,里面全是弹劾花见秋的谏言,还有斥责痛骂对方不知羞耻,违抗圣命出来丢人现眼的。
越想,闻渊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越嘲讽,手里捏着花见秋刚刚递上来的折子,里边的内容他早已倒背如流,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那些人是真的大胆,故意让花见秋有机会把折子递上来,却又逼着他没办法伸出援手,就怕强压了太医过去诊治,最后反而适得其反害了卿卿性命。
这是在借刀杀人,也是在离间他和花见秋的感情,同时,也在消耗花见秋对他的信任,那一纸羁押候审的圣旨,怕是再也拖不下去了。
“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闻渊望着陆霖问。
“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找人去宣旨吧!”闻渊揉着额头一脸低沉。
“……是。”陆霖答应一声,低头缓缓的退了出去。
终于,那道压了又压,准备羁押花见秋候审的圣旨,终于被人送出宫门,而栖霞宫的安贵妃,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哈哈哈!果然不出所料,就算是皇帝也保不住花家。”从皇帝扛不住文武百官压力,给花见秋下了二十一道诏令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今天的结局。
“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圣旨虽然给了监罚司,但派去抓人的却不一定是我们的人。”安佑之望了一眼有些得意忘形的安贵妃,微微皱眉。
“这个,就不劳父亲费心了。”安贵妃收敛表情眉一挑。
“你都安排好了?”这倒是让安佑之有些惊讶。
“事情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没理由只让本宫趟这浑水,在后边推了一把的人反而脚上干净。”那也太膈应人了。
“带兵的是罗家?”安佑之恍然大悟,不由得多看了安贵妃两眼。
“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哪可能让他独善其身。”安贵妃冷笑。
“罗金威答应了?”不怪安佑之怀疑,毕竟罗金威是从花家军里出来的,跟花见秋关系本就不一般,要让罗家手刃花家,那得是多大的仇?
“由不得他不答应。”花家不死,罗家就没办法上位,上位也坐不稳,罗金威不是个蠢的,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更何况,还有一个罗清溪。
“希望事情能够顺利。”如今箭在弦上,安佑之只能祈祷不出意外。
相比安佑之的小心翼翼,安贵妃仿佛早已胜券在握,而此时的阚京城,也因为这道圣旨而掀起了一股暗涌。
“消息可靠吗?”穆萨皱眉望着胡越儿。
“圣旨已经送到监罚司了,正在安排兵马去将军府抓人。”胡越儿面色冷凝的垂下眼帘。
“没想到皇帝竟然真下得去手。”穆萨咬牙将手握拳,再一次体会到伴君如伴虎的凶险。
“皇帝也是没办法,证据确凿,只能退而求其次。”胡越儿抬头望了一眼穆萨。
“谁不知道那些证据是怎么回事?”穆萨语气嘲弄的冷哼,然后想到什么的眯起眼睛。
“那些东西都收好,以后说不定会用上。”
“已经藏好了,难得对方会露出这样的狐狸尾巴。”胡越儿扬起嘴角冷笑。
“如果不是为了钉死花家,这些东西也浮不出来。”穆萨说着幽幽一叹。
“可惜了花家……。”胡越儿目光闪过一刻黯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穆萨望着门外一脸无奈。
顺着穆萨的视线,胡越儿也沉默的望向远方,那是皇城的方向,早些时候被送出的消息,如今已在回廊转了好几个圈。
闻渊很少去承欢宫,今天发出圣旨以后,心情难免低落,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承欢宫门外,结果,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如果是其他人,说不定就是死罪一条,偏偏只有这承欢宫,总有例外。
“她这是在怪寡人。”站在宫门外的院子里,闻渊望着承欢宫内喃喃自语。
“皇上,您已经站了许久了。”陆霖低头走近,委婉的提醒。
没有哪个妃子能够给皇帝闭门羹吃,也没有哪个皇帝会在一个妃子门外站岗,既然是个不受宠的,那就不能留下话柄让人瞧出端倪,然后借题发挥。
“回吧!”沉凝半晌,闻渊低头转身往回走。
如今,他是真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了,这皇城内外,一个都没有了。